血紀(283)
第一節:變臉(1)
在11.8搜查「火炬」撲空後,面對著我提出的抗議,惱羞成怒的何慶雲,將我調出了蔬菜組。我明白當局將採用更強硬的措施替代「說教」。
當然,他們更希望從我身上搜出有關「火炬」的證據,可惜一無所獲。處決張錫錕,更進一步證明對「頑固不化」的份子,改造必告失敗。所以他們撕破了臉,想用高強度勞役,逼使就範。
我被調入大田組以後,屬於勞動力最差的人,所以每到春耕和秋收,我常常是晚上坐在壩子裡「找原因」的常客。
(-)報服的挨捆
1975年夏天某日,中耕包穀時,我們在四號梁包穀地裡除草施肥,天氣異常悶熱,在茂密的包穀林中密不透風,奴隸們揮汗如雨忙著完成規定的任務。
那天早上起來,我就感到頭悶,帶著一種中暑的感覺。我想自調出蔬菜組後,要加倍領受何慶雲的報復,所以我沒有請病假,希望熬過幾小時病症自行解除,殊不知,到工地不久,便滿眼金星,頭昏胸悶想嘔吐,眼前一片黑,我便倒在茬口上。
旁邊的人忙於完成自己的任務,並沒有發現我,等他們排上第二個茬口時,正好何慶雲檢查已經薅過的包穀,鑽進包穀林裡,才發現躺在地上的我。
他陰沉著臉問道:「你看所有的人都快薅完第二行了,只有你一個人躺在這裡睡大覺,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明白,他所說的老毛病就是指「耍死狗」。
從甘洛開始,我便是以「耍死狗」聞名全場,何慶雲估計我從菜蔬組調出來後會「舊病復發」,他鼻子裡哼著冷氣,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麼多年,我們苦口婆心地給你講道理,長期等待你轉變,安排你無定額的蔬菜勞動,你卻不識相。看來對你還是要來硬的」。
我依然躺在那裡沒有理他,他見我如此渺視他,火冒三丈,踢了我幾腳,便走出了包穀地。
中暑的感覺越來越嚴重,頭昏沉沉的,感覺發高燒了。
不一會兒何慶雲便帶著兩個士兵來「請」我了。兩個士兵沒有說話,將我拖出包穀地,在何慶雲的授意下,將我按倒在地上,拳打腳踢後將我捆了起來。
捆好後,抓住繩子,反背在他的肩上狠狠催緊。頓時,我感到骨頭快散架了,呼吸急促,一陣劇痛後,那士兵還不罷休,將勒緊的我雙腳凌空,整個身體旋轉起來,頓時我的跨關節像撕裂了一樣。
當他將我從他的肩上放到地上時,我已無法站立,從士兵的背上滑跌下來,一動不動的睡在潮濕的地上。
收工時,我像昏死了一樣,幾個人抬著我進了鐵監門放在六隊大壩子中,鬆綁以後,我被人扶進了監舍,唐啟榮診斷,說我跨關節脫臼。
我被弄成跨關節脫臼,只允許我休息了兩天。第三天,何慶雲親自命令代朝謀將我押到工地上去,「就是死也給我死到工地上」,他吼道。
蔡先祿和王文典害怕我再吃「眼前虧」,悄悄地向我說,「反正醫生開了假條,你的任務是不算的,與其在監舍裡繼續被節外生枝的找麻煩,倒不如到工地上去休息、曬曬太陽、換換空氣,總比待在監舍裡強。」
我就由他們攙扶著上了四號梁子,躺在帶來的一床棕蓑衣上,無可奈何的被迫出工了。
從此以後,我就帶著韌帶拉傷的傷痛,每到陰雨季節,左跨關節都會穩穩作疼,有時嚴重得要藉手仗支撐著才能走動,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這次受刑。(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