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葉佳修 音樂行腳與說唱紀錄
久違的葉佳修,人就像他的歌一樣,讓人感覺自在又愜意。葉佳修近幾年活躍於巡迴演唱、主持節目、當評審、音樂說唱會等各種活動,而貫穿他日子最大的依舊是持續不斷的音樂創作。
民歌時代叱吒一時的葉佳修從校園民歌、閩南語歌曲、音樂劇、舞台劇到中國民歌與戲曲彙整,都可以看到他所留下的音樂足跡。他常常在言談間形容自己「玩」音樂,但不是只有普通玩玩而已是玩很大。
葉佳修依舊不斷參與演唱會等各種舞台表演。(葉佳修提供)
零代民歌手 走在風潮之前
70年代新格及海山唱片還沒掀起校園民歌風潮之前,當時念大一的葉佳修已經創作出《流浪者的獨白》。他說:「每次人家問我是民歌第幾代,我說是零代。因為第一屆齊豫選上冠軍時,我都已經是評委了。」他指出,《流浪者的獨白》當時已經在電台凌晨的節目中播過。而且新格金韻獎與海山民謠風兩項民歌創作比賽推出之前,海山已經透過學校找上他,直接「訂購」了7首歌。
從作曲者、歌者、音樂製作到評審,葉佳修投入校園民歌長達10~20年。期間代表作《鄉間的小路》、《踏著夕陽歸去》、《思念總在分手後》、《外婆的澎湖灣》等,首首膾炙人口,一直傳唱到現在。
葉佳修,從鄉間小路走來的人。(葉佳修提供)
「《外婆的澎湖灣》、《鄉間的小路》在有華人的地方,音樂課本裡面都有,大陸特別明顯。」葉佳修表示,《鄉間的小路》收錄於上海五年級音樂教科書中,《外婆的澎湖灣》歌詞則納入中學中文教科書當範本,供師生討論。
打造閩南語歌 幫江蕙轉型
李宗盛崛起之時,葉佳修因為心疼很多優質閩南語歌手,沒有作曲、作詞者專為他們量身打造歌曲,轉而創作閩南語歌曲。葉佳修透露,他替江蕙第一次轉型打造的《夢中也好》原本已經送審金曲獎,卻因為鄭進一說:「現在大家玩大家樂,算算看這首歌摃(龜)幾次?摃六次!」(歌詞中「『講』一遍」的閩南語發音酷似「『槓』一次」)。
當時大家正在瘋大家樂,鄭進一為節目效果說出的話把唱片行嚇得不敢播放這首曲子,新聞局也不得不發表聲明《夢中也好》沒有送審,就怕「樂迷」畏「槓」心理發酵影響收視。前一陣子葉佳修在廈門遇到鄭進一時忍不住責備他:「江蕙的金曲獎被你耽擱了快20年。」
移民加拿大 音樂劇軋一角
「我在小孩teenagers時,把工作全部放空,在那個地方陪他們陪了7年。」葉佳修2001年毅然決然放下一切,帶著正逢青春期的兩個兒子遠赴加拿大,一待就是7年。期間除了當個稱職的奶爸之外,並且在溫哥華一所人文藝術學院,義務做說唱教學,帶領學子表演音樂劇、舞台劇,他在劇中也軋了黑道老大一角。
葉佳修在溫哥華的冬天。(葉佳修提供)
近年來由於兒子已經可以獨立自主,加上母親年事已高,身體不如以前硬朗,葉佳修為了安頓及陪伴母親,再度把重心移回台灣及大陸。葉佳修表示,雖然媽媽很喜歡加拿大,但是因為他現在人已不在加拿大,回來台灣有家人、乾姊姊、志工照顧,還有一群老朋友陪她串門子、談心、遊玩,葉佳修比較放心。
說唱教學 傳遞經驗與夢想
葉佳修台灣、大陸兩地跑。在大陸除了演唱外,他非常重視到各地的說唱會,他說:「我要把我的經驗從創作到編曲,能夠很快地傳給下一代。這些是平常不容易學到的。」
葉佳修用邊聊邊唱談音樂。告訴學子們歌曲的背景,演唱時該用什麼態度、什麼方式。從音樂角度做解說,也教歌詞韻腳落法。他鼓勵大家創作,他覺得:「每天記下東西時,會有夢想,夢想將來這些東西傳世的時候,就不會活得那麼無奈,我只是希望每個人都覺得有意義。」「我的使命感是,一方面把文化帶過去,一方面讓接觸的人反思活著的意義,替他們添加生活元素,讓他們活得精采一些……一點一點地精采一些。」
葉佳修非常重視到各地的說唱會,他用邊聊邊唱談音樂。(葉佳修提供)
傳承與庶民文化
葉佳修非常重視文化傳承,尤重庶民文化這部分。他說:「庶民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素材,我把他們當成寫作的視野。」他認為庶民文化是「我活的」,比歷史紀錄更真實鮮明。所以他在台灣,搭公車時會跟司機聊生活、工作甘苦,「司機好辛苦,一天要工作13小時。」
有一次到鼓浪嶼,葉佳修遇到一位遊樂區藝人躺在岸上漁船,看著譜怡然自得地吹笛。葉佳修腦海猛然浮現了「擊壤而歌,帝力與我何干?」葉佳修臨時寫了譜,請他演奏《鄉間的小路》,單純的人加質樸的笛聲,那種感覺讓葉佳修很感動、很快樂。
「我們祖先南北朝以前是貴族,我們家到現在還是非常傳統,我們整個家族對於傳統保持得非常好。」文化傳承之所以成為葉佳修的中心思想,除了家族重視傳統,保持傳統之外,爸爸與舅舅是影響最大的兩個人。
來自爸爸的影響,是爸爸對初戀情人那份非比尋常的執著與專一情感。而專門做兒童圖書出版的舅舅,則一直提供兒童歷史讀物給他,養成了他用不一樣的角度來解讀歷史。從小他就熟讀劉琦大破金兵的故事,對於劉琦、岳飛及秦檜,他曾經寫了《稻草人的心情》來銓釋他的看法。
葉佳修一路走來,始終創作不輟。(葉佳修提供)
創作養分與元素
談到自己寫作、寫歌的成長背景,葉佳修說,他本身是客家人。在台灣客家話分四線、海豐與美濃,葉佳修最得意的是爸爸講海豐,媽媽是四線,奶奶操美濃腔「集眾客家於一家」。葉佳修在花蓮吉安鄉出生、長大。但真正影響他創作的「靈感泉源」卻是花蓮瑞穗的外婆家。外婆家農地廣袤,有稻田還有各式各樣的水果園,是孕育他寫詩、寫歌最原始的養分。
葉佳修中學時念花蓮中學,從初中到高中一共待了六年,也跟著花中老師郭子究上了六年的音樂課。葉佳修從郭子究獨創的「La la la……」教學法學會了複雜的律動(節奏)與拍子算法。奠定他作曲時總自我要求優雅中帶著活潑、樂觀的基本色調。
由於葉佳修並非音樂科班出身,寫譜作曲雖難還能靠自學鍛鍊,但編曲部分,尤其和弦、配器……就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寫得恰到好處,因此從一開此就固定與編曲大師陳志遠合作很長一段時間。葉佳修表示,陳志遠很有耐心又敬業,每次進入錄音室,都合作良好受益頗多。
後來陳志遠忙得分身乏術,葉佳修開始嘗試跟別人合作,偶爾會漏兩、三首曲子,葉佳修只好用他製作實務時學到的編曲理論邊實習邊填補缺口。也幸好葉佳修有位同學是正統音樂出身的樂團小提琴首席兼指揮,在跌跌撞撞的編曲路上給了他許多寶貴的專業建言。
葉佳修自學音樂的過程花了十幾年,所以他很珍惜這種經驗,也很希望能與人分享。
印象深刻之歌
「如果問我最喜歡的歌是什麼,」葉佳修說:「那就像孩子很難說是哪個。」不過,因為《流浪者的獨白》是第一首歌,所以情有獨鍾,《無怨的青春》則是花了很多心力譜成的曲子。另外,是去年創作的《絕》。「《絕》,對我來說,到目前這一階段為止是最特別的,它不只具有挑戰性,也是我最想表達的。」
流浪者的獨白
葉佳修從高中開始就寫詩。大學時喜歡上隔壁班一位女孩,為她寫了《流浪者的獨白》,發表在校刊上。沒想到課間午休走出教室,竟然看到自己寫的詩被人踩個大腳印。「看到詩被踩,我直覺寫文章只能被動地等著人來看,就冒火……於是直奔吉他社,學起吉他。」苦練了兩個月,用剛學會的5個和弦譜出了《流浪者的獨白》這首曲子。
葉佳修跟那位女孩只約會過一次,兩個人之間其實是「一個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故事」,不過,女孩倒成了啟發葉佳修作曲的觸媒。葉佳修對《流浪者的獨白》看法是:「也許到現在為止,它是國內唯一一首只有吉他與人聲同步一次就錄下的曲子,我認為這是最純真、最原始、最直接的表達。」
葉佳修喜歡足球,大學時曾擔任足球隊隊長。(葉佳修提供)
無怨的青春
葉佳修的得意之作《無怨的青春》,是專輯也是歌曲名稱,他花了一年時間、投入很多心力製作這張專輯,自己非常喜歡:「我一直希望音樂可以聽很多遍。《無怨的青春》值得聽很多遍、很多遍。它的線條太多了。」
葉佳修表示,專輯比較特別的是所有的歌都採用對位方式。第一首《無怨的青春》改編自郭子究的作品《回憶》,背景合唱團吟唱的就是《回憶》的旋律。「音樂是兩條線串在一起,透過背景的鋪陳,讓人不經意就回到校園。」
第二首歌《第一支舞》是救國團辦活動必唱歌曲。那首歌的背景仔細聆聽是《Rain and Tears》,葉佳修參加舞會時所跳第一支舞的伴奏音樂。葉佳修做這張專輯的概念是,回溯大學四年生活,他說:「當你要回到那個時期,就要有那個時期的心態。我希望運用那個時代的音樂,製造那時的情境。」如《無怨的青春》藉著背景合唱《回憶》,讓人有回到校園……悠遊在合唱團練歌共鳴的氣氛。
絕
葉佳修聽過《梁祝小提琴協奏曲》很多版本,大多由日本人演奏,但是去年在北京聽到小提家盛中國夫婦現場鋼琴、提琴深情對話演奏,那份感動引發了他創作《絕》的動機。「戲曲從古到今這麼多,唯一集大成的是《梁祝》。」葉佳修說:「我覺得真正能夠用器樂詮釋中國戲曲大全的是《梁祝》。」
《絕》這首歌包含國劇老生、花旦、小生……甚至設計了海豚音唱腔,難度太高,現在先暫時擱著。就像《絕》的歌詞:「一首絕歌寫盡千古風流,絕色、絕才、絕角、絕活兒……哪裡有?」接下來是口白:「浩瀚淵博,浪淘盡千萬票友……」。葉佳修認為:「我既然取歌名叫《絕》,就希望讓聽者為能歌文化者拍案『叫絕』。」
葉佳修為這首歌設定了戲曲(文化)門檻,歌手必須懂得中國戲曲,才有辦法唱這首歌。葉佳修寫《絕》也是在寫文化,把從古到今的文化串連在一起。「歌名叫《絕》。不是空前絕後,是指中國的戲曲真是美到絕,能夠把它詮釋出來的人就是絕。有絕意的人才能夠做到。」《絕》對葉佳修的另一個意義,也許是在「海選」大腕(咖),他深信13億人口中一定有人可以做到。
外婆的澎湖灣
《外婆的澎湖灣》是葉佳修第一次為別人量身定做寫歌,是葉佳修創作的分水嶺。在它之前葉佳修寫自己的生活,在它之後葉佳修寫別人的故事。葉佳修秉持著寫歌不只適合歌手唱,而且要變成歌手生命一部分,和聽者交心溝通的想法來為歌手量身打造歌曲。
「《外婆的澎湖灣》從一開始,我不去描述潘安邦怎麼樣,我直接從潘安邦的眼界看,完全站在他的立場,開始我的量身定做過程。」於是,葉佳修不只幫潘安邦寫出了他的故事,也與潘安邦結成莫逆之交。
葉佳修因為寫歌,與潘安邦(左)成為莫逆之交。(葉佳修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