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紀(164)
第七節:農六隊(6)
(二)思想改造試驗田(2)
學習的材料是「共產黨宣言」,「聯共(布)黨史」的有關文章,以及「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的矛盾」,「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實踐論」,「矛盾化」
學習方法是邊讀文件邊對照,聯繫國內形勢和本人的思想實際,談談你們的認識,允許並希望大家能各抒己見,講不同的看法。」
學習便這樣開始了,我們這個組除了我和陳力外,其它的成員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已在公眾場合亮相的「狗」們,例如朱國驥、王德權這些都是共產黨刀下留人從狗洞中逃生過來的人,為共產黨的強權折服,也想從監獄的狗洞裡再爬出去。所以這幾年一直扮演勞改積極分子角色。
其餘的例如李克由、徐柏威、卓元民、母建武等人,對於自己成為共產黨階下囚,蒙不殺之恩已嚇了一大跳,但看到共產黨強姦民意的種種劣跡,心存介蒂。人到屋簷下除了當順民,幾個泥鰍還能翻大浪?所以在這種「不滿」和「無為」兩種情緒支配下取了壁上觀態度。
這種人會在良知支配下,趨向我們,所以對他們也只能取和睦相處的態度。而花費口舌和精力去對付周學祝,王德權,朱國驥這類人,要改變他們人格上的缺陷,卻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當然學習過程中免不了激烈的爭論,李培連究竟想看什麼?他努力想作出一點「思想改造」的業績呢,還是在接受上峰的旨意?帶有中共內部的派系鬥爭色彩?所以,我和陳力帶著一種複雜的心情和猜測,帶著觀察和思考的頭腦參加了這場學習。
果然,學習從開頭到結束,就是以兩種根本對立的立場的唇槍舌戰而進行著。第一天的上午,就按李培連的佈置由周學祝宣讀共產黨宣言。一個小時的誦讀,大家倒也聚精會神,我看了看徐伯威,他肯定在想李培連葫蘆裡裝的什麼藥?其實,共產黨的派別,一定會在最後表現出來。
周學祝宣讀完畢,朱國驥首先發言,這個已經快六十的人,重複著中共的老腔調,從滿清末年列強瓜分,講到日本入侵,他甚至於講國民黨在戰場上的潰敗,講自己上軍校參加了「反人民」的內戰,講自己的認識和痛悔,最後以原子彈的爆炸講到了社會主義在中國的成功。說;「中華民族」只有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才能站起來!」
他講話時,唾沫橫飛,給人一種激動的感覺。彷彿忘了這麼多年來老百姓在中共統治下過著什麼樣的日子。或者是他被中共的強權嚇怕了,他一點不敢接觸四年內戰七年革命給老百姓帶來比牲畜不如的生活。
聽他講完,陳力再也忍不住了,他列舉了中國老百姓的生活現狀以後,說道:「倘若,中共所描繪的共產主義天堂是在「革命」成功十五年來一個接一個令人心有餘悸的運動;是老百姓衣不御寒,糠菜半年糧的生活,那麼老百姓為之捐軀的革命戰爭還有什麼必要?尤其是人們連話都不敢說,否則就要挨打,坐牢,那麼中國人誰站起來了?至於原子彈,難道不是老百姓用大量血汗被強迫馱起的戰神麼?」
接著陳力發言,我補充道:「一個對民族負責的政黨,一個對子民負責的領袖,不在於他的口頭承諾,而應當對他的行動的後果負責,產生了今天這種後果,老百姓還在繼續為這種後果不斷的付出生命的代價,卻不願立即調整自己的政策,表現後悔,反而殺氣騰騰把這一切上推老天,外推蘇聯,內怪反革命作亂,繼續用罪惡掩蓋今天更大的罪惡,這樣的人遲早要受到歷史的清算。!」
爭論如火如荼的進行下去,李培連一言不發,在思考還是想借我們這倆張嘴,來宣傳他自己想說而又不敢說的話?至於像徐伯威這些老於世故的人聽得來非常起勁,因為我們所講的可是他心裡想說又不敢說的實話。
學習的第二節課,開頭仍是由周學祝宣讀「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九年前我在校園裡第一次聽到傳達這個講話時,完全弄不清講話人的真實動機,當時歐洲發生的匈牙利事變和波蘭獨立工會,已鬧得沸沸揚揚,當時我們這些幼稚的大學生,絕大部分還蒙在鼓裡。(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