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畫家的水墨之筆
西方人畫中國畫,會出現什麼樣貌?
面對這個問題,很多人可能會先想到清初的郎世寧。是,郎世寧以西方寫實繪畫的功底,配合中國皇帝習慣的東方美學,在康乾盛世留下了許多細膩工整、華麗高貴的記錄性或裝飾性工筆繪畫。說是中國畫,它有西方畫的實體感和豐富的色彩,卻少了水墨的靈動;說是西方繪畫,它少了明確的光影和空間效果,反又多了中國毛筆的皴擦。當時中國畫家多認為這樣的作品「匠氣」,但皇帝們對西方技法的逼真效果還是感到新奇和滿意。
21世紀初,又有一個從小接受西方寫實訓練和學院教育的俄羅斯畫家來到臺灣,決心嘗試他感興趣已久,卻又完全陌生的中國水墨畫技法。2012年初,楊安東在臺北的國父紀念館,將他近年的學習成果呈現在臺北藝文愛好者的面前。
楊安東作品〈中秋節〉,紙本水墨,2007,70×112cm。(攝影: / 楊安東提供 / 新紀元)
西畫基礎上,汲取東方繪畫精髓
楊安東原名Gavrilov Anton,來自歐俄西南部的薩瑪拉市,那裡貫穿著歐俄第一大河川伏爾加河,境內小島林立,景致異常美麗動人。楊安東自小學即進入美術專門學校,一直到最高學府──列賓美術學院,都一直在藝術學習的領域。1989至1994進入國立薩瑪拉藝術專科學校,總共修業五年,主修油畫,畢業後獲有「畫家─美術教師證書」。1995年順利進入國立聖彼得堡繪畫、雕刻、建築美術學院(The St. Petersburg State Academic Institute of Fine Arts , Sculpture and Architecture;簡稱列賓美術學院)。
在美術學院修業期間,楊安東嘗試不同版畫製作方式與技巧,如銅板、膠版、單版印刷等。除此,在古典油畫技巧專研與油畫創作亦有很大收穫。他的畢業論文《俄羅斯三百年帝王肖像畫》(六件)以版畫呈現,之後獲有「專業版畫家證書」。
在列賓學院時楊安東結識了他現在的臺灣妻子,兩人婚後回到臺灣,楊安東便申請了獎學金進入師範大學美術系攻讀創作理論組博士。其實,楊安東在俄羅斯的藝術發展已經頗有成績:列賓學院期間,他多次參加俄羅斯西-北地區各城市巡迴展覽;並受聘為聖彼得堡基洛夫國家歌戲院專職藝術家,協助戲劇表演舞臺製作;期間還為聖彼得堡Enlightenment出版社從事插畫工作,完成三本兒童插畫讀本。2003年成為俄羅斯畫家協會會員,並於St Petersburg以版畫(綜合媒材)參加當年度的春季展覽。
當然,楊安東甘於離鄉背井來到臺灣的因緣和郎世寧大不同,郎世寧身負著教會和外交的任務,而楊安東則有著家的召喚和歸屬感——賢淑的太太和熱情親友的支持和照應。同時,他也在臺灣開始從事教育工作,自2004年起,在屏東教育大學視覺藝術教育學系開設「描寫與技法」、「油畫」、「版畫」與「素描」課程;目前也在臺灣師範大學進修推廣部教授「人體素描」以及臺北內湖社區大學教授「素描」、「水彩」。有許多學生慕名前來向楊安東學習西方學院式的基本功訓練,這是臺灣美術教育在過去比較欠缺的。
楊安東在社區大學教畫。(攝影/林家弘)
另一方面,對於東方藝術一向興趣濃厚的楊安東來到臺灣,當然不會入寶山空手而回。他在師大受江明賢、林昌德兩位教授的親炙,得以汲取東方繪畫的精髓。「我對於國畫創作與新技巧的開發一直充滿著熱情與興趣,中國畫所表現的東方思維與人文情懷,尤其是國畫的美學思想與意境的營造,是我在俄羅斯學院畫派中所無法學習得到的。」
獨創筆法,中西兼顧
從楊安東的水墨畫中,我們看到他對水墨媒材控制已然相當純熟,線條變化、水墨暈染皴擦堪稱揮灑自如。若要說和中國人畫的水墨有何不同,那就是:西方的精確素描功力還是像本能一般從楊安東的運筆中傾瀉而出,只是簡化成了暢快的黑、白和不同層次的灰,有時揉和著少許色彩;還是同樣的簡練、精確。寫實的同時又輕鬆寫意,將西方的自信準確有意禮讓一些空間給了東方的偶然和隨機。有時楊安東還獨創了一些筆法,是一種繪畫經驗豐富的畫家摸索出來的,符合他中西兼顧的兩全筆法。達到這樣的成果,很難想像楊安東需要拿著毛筆苦練多久?好像很難,可看起來又好像很簡單。
楊安東當然學的不只是技巧。他觀察著臺灣的鄉土人情、民俗信仰,繪製時多採用東方的直幅構圖,有時以散點透視鋪陳著人們的生活與休閒、有時嚴謹架構出建築與延伸的街巷、船隻與倒影。臺灣人的質樸性格,對習俗的遵循,敬天知命,和楊安東俄羅斯家鄉的風景、人物和節慶遊行,在他的水墨畫中竟然也有了連結和呼應。
不知道郎世寧如果看到楊安東今天的水墨畫會有什麼想法。郎世寧當時必須遷就中國的皇帝所好,楊安東應該就自由多了。但是若問楊安東對自己的作品覺得哪一張是比較成功或滿意的?他的回答是,滿意的那一張總是還沒有出現。
--轉自《新紀元》262期 //www.epochweekly.com/b5/264/1045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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