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催人急,忽忽已中年,近期,朋友們聚會閒聊,時有「白頭宮女話天寶舊事」之嘆,而談笑之間,話題很容意轉到體力衰退、記性不好的狀況上來,常常因老去而噓唏、健忘而扼腕,最後,總不免為追憶似水年華,而徒增感傷……
那日,同樣的場景再度出現,說著、笑著,突然驚覺──怎麼我們兩個人,無不卯足全力拼命比較誰的記性更差一些,雖說意在自我調侃,但卻有更多的自憐自艾,言語中充滿負面、無奈的訊息。很快的,意識到這樣的想法不對勁,心念必須調整,於是,我提醒道:「只要不違道義、無傷大雅,並且還可彌補,那麼,遺忘又何妨呢?」朋友深表贊同,頻頻點頭稱是。
回想年少時候,懵懂無知,大小事全都入心,斤斤計較、百般求索,弄得憂思鬱結、煩惱熾盛,以致恓恓惶惶、不得安寧,弔詭的是往往結果塵埃落定之際,轉身一瞧,才發現原來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冥頑作祟,而礙於自身的愚昧、淺薄,多少個日子,就這樣戰戰兢兢的過去了。如今,人屆中年,忘性比記性強,反倒感覺自在輕盈了不少,這也算是意外收穫吧!
其實,細細斟酌,「遺忘」還真是上天美好的恩賜呢!它像是在做一種心靈掃除,讓我們長久以來擁塞蕪雜的空間,得以清淨、舒緩;否則,經年累月的積聚、堆棧,區區方寸,又如何能承載得了這許多呢?儘管,遭摒棄的並沒有經過揀擇的功夫,然而,快樂的,已經快樂過;悲傷的,也已經悲傷過,這樣也就足夠了,何苦再戀戀不捨、緊抓不放呢?
而透過「遺忘過去」,造物主所要教導我們的應該就是「活在當下」吧!一直很喜歡Paulo Coelho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一書中,所提到的一小段故事。當一個占卜者被問到,他是如何解讀未來的預兆時,這位占卜者說:「未來是屬於神的,只有祂才能揭露未來,而且通常是在某種特別的情境下才能揭露。而我是靠什麼去猜測未來?就靠現在看見的預兆。所以,未來的秘密就是現在。」
接著,他繼續說道:「如果你專注於現在,就必定能改善現在。而如果你能改善現在,未來就一定會更好。忘記未來吧,只要照神的教誨去過每一天,要相信神會眷顧祂的子民。每一天,都有著它自己的永恆」。這也正是使徒保羅在殉道前的澈悟:「弟兄們!我不是以為自己已經得著了;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記背後,努力面前的,向著標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穌裏從上面召我來得的獎賞。」
逝者已矣,來者,猶不可追,生命的奧秘與玄妙,非凡夫俗子能夠揣測。所有被牢牢記住的,必定深有寓意;而所有記不住的,就忘了吧,讓它們塵歸塵、土歸土,隨風而逝,重要的是專注現在、把握當下,遺忘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