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小商河》是岳飛攻打到朱仙鎮之前,在河南許昌一帶發生的一段壯烈戰爭故事。史載楊再興,率三百名騎兵為先鋒,在小商橋地方突遇金兵十二萬,為爭取時間他迎向前去衝殺,他殺死將官一百多名,兵卒兩千多人,身中箭依舊奮戰。因初冬降雪,他急於追上金兀术,催馬躍過小商河,馬陷淤泥,無法起身被金兵射死。後來張憲大軍趕到,擊潰金兵。楊再興屍體火化,骨灰裏撿出箭頭有兩升之多。
著名武生李玉聲說起《小商河》的傳承,此戲由王鴻壽傳給他的父親李洪春。王鴻壽不僅擅長關老爺的戲,同時也精岳老爺(岳飛)的戲,《小商河》就屬岳老爺戲的一齣。李洪春傳給兒子李玉聲外,同時還傳給王金璐、梁慧超、張世麟等人。可是很不幸,今天此戲的原始演出面貌再也找不回來。
李玉聲24歲起,中共禁錮傳統戲十六年(1964-1980),等文革過後的1980年,李玉聲已屆「不惑」之齡,重排《小商河》,竟然銜接不起來。找來同樣學過這齣戲的夥伴,仍然無法使其圓滿,前人所說「曲不離口、拳不離手」還真是這樣。李玉聲以自己扎的很深的基本功,掌握此戲精神,重起爐灶,只好排演一個新版本。
對比許多在文革前,那些沒有扎實功夫,甚或根本都沒學好的年輕人,現在也都在演傳統戲,對已陌生的傳統戲又能演成甚麼樣呢?李洪春在世常說「成為一名好角兒,第一是上乘的傳授,第二才是個人藝術造詣。給孩子說戲一定得是(自己)身上没毛病,還得是個唱明白戲的人」。年輕時技巧表面很熟練,可是沒能持續演出,不能將戲予以內化,使動作、旋律、唱詞合而為一。積澱過程喪失,就不能是個唱明白戲的人。中共禁演傳統戲十六年,剝奪了內化過程,原本年輕時熟悉的技巧,到中年以後竟悄然消失無蹤。惡毒的中共邪黨將優秀傳統京劇經脈斷裂,然後把不成樣子的樣板戲、新編戲換上,賴皮充老大。
李玉聲演出的《小商河》,主體是起霸、三場邊。楊再興一手拿單槍一手拿馬鞭,身穿紅靠,熱血濤濤,向前迎敵。伴奏場面起「挑子」,幕後一聲「嘚!馬來呀!」,開始「起霸」以及「頭場邊」──舞槍、涮馬鞭、踢腿轉燈。單腿轉燈後走個翻身,唱《醉花陰》曲牌,身隨腔動,唱到「探虎穴何足計較」,商羊腿前抬,連打三下馬鞭,緊接兩個翻身,矯健俐落。
「二場邊」──走半圈圓場,脚下快得生風,胸前靠綢似是隨風擺動,唱《喜遷鶯》,最後一個鹞子翻身接轉燈回過身來勒馬橫槍,與金兵開打,打退後耍一套掖槍花轉迎面槍花,接打靴底涮槍亮相。
「三場邊」──連著三個單腿翻身,接著右手「托天掌」,左手拉槍左商羊腿前抬亮住。然後用槍桿掃去路上的積雪,唱《刮地風》,見金兀术開打,把子真快!打得極嚴!打退金兀术,楊再興抛槍接槍,跨步翻身亮相。
最後一場「陷河」──兩個翻身扳正腿劈叉,然後「摔叉」,摔叉後李玉聲新設計「跳叉」技巧,走一排「跳叉」成為觀眾叫好的高潮!中箭後拄槍卧下,起來轉身還有一串跪蹉步,最後亮「射雁」,摔一個單腿「僵屍」。──武生楊再興這麼全神貫注的表演,觀眾被感動的久久難以自已。
同一個武生楊再興,在《九龍山》(又名《鎮潭州》)一劇中,不管在造型、動作上與《小商河》又有所不同,兩戲做比較,明顯看出兩戲各自的特色:呈現不同的狀態、不同的氣氛,演的是兩個不可同日而語的楊再興。早年每一齣武戲都有其設計上的巧思,有著豐富的變化。
《九龍山》楊再興佔據九龍山為草寇,草寇的造型:帽子上插翎子、身披狐尾,明白的顯示其在野與化外,他武功高卻不屬於正統人物。後來歸順岳飛,到《小商河》這齣戲不再有翎子、狐尾的裝飾。身上輕省,顯示他端正、忠誠,依舊是紅靠,卻充滿堂堂正正的大將威嚴,這是裝飾理論上所說的少者反為貴。
《小商河》楊再興單槍匹馬的投入戰場,絕非魯莽與好出風頭,那是戰略的需要;如果把他看成是唐吉訶德,將風車當魔鬼去奮戰,救出女主人,那純是觀念造成的幻覺,只是自覺威風。而真正在戰場上視敵人如無物,如巨人般的出現在敵人前,讓敵人喪膽的勇將,只在戰爭中看的見,近代如抗日名將張靈甫多次率敢死隊衝進敵陣獲勝,在臺北忠烈祠,張靈甫排名烈士第一人。《小商河》表現戰爭中的勇氣,楊再興衝入敵陣,殺得金兵大亂,使金兵一見到岳家軍就心生畏懼,鬥志全無。楊再興導至大戰的勝利,岳飛順利進入朱仙鎮,待要揮軍北上,卻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以後的事就與戰爭無關,成了波譎雲詭的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