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桌上的法院傳票，寫道「傳李道中為朱ｘｘ訴請與張ｘｘ裁判離婚案證人，請於ｘ年ｘ月ｘ日ｘ時至臺北地方法院出庭作證。」接到這張傳票，我滿心感慨！沒想到擔心的事，最後終於發生了……
張小姐是我的老病患，她十九歲那年第一次發病，不過病情很快穩定下來且功能恢復的相當完全，她順利完成學業，畢業後也找到不錯的工作。
在門診追蹤治療一段時間便中斷，再一次回到醫院已經是四年後，復發原因是和戀愛中的男朋友吵架，所引起的心理壓力。最後分手了。出院後她依約定回診追蹤，過了一年多。
有一天，她告訴我她交了一位新男友，父母彼此已見過面，彼此相當滿意，且兩人已經論及婚嫁。
經過深入會談，她說出心底深處潛藏的焦慮與恐懼：「我會不會又一次一次發病？是不是無法斷根？必須一輩子吃藥看醫師？萬一將來被我的先生發現該怎麼辦？這個病會不會遺傳？萬一遺傳給小孩怎麼辦？」面對這麼多的徬徨與猶豫，她心理的壓力如此巨大。面臨婚姻抉擇之際，這些問題都必須詳加考慮。
我把她的父母找來會談，跟他們解釋女兒這個病仍有復發的風險、結婚可能面臨的心理壓力、未來遺傳的可能性等等。如果繼續瞞著男方，結婚後張小姐心裡的壓力會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不是應該考慮在結婚前，把曾經罹患精神病的事情告訴男方。如果男孩子對精神疾病不暸解，或者擔心害怕，你們可以帶他來，由我跟他解釋，減除他的疑慮。
這樣能減輕張小姐必須瞞著未來丈夫的心理壓力，而男方對她的病情暸解後，將來還能督促她定期回診….」我一番話還沒說完，她的父母就叫了起來：「你開什麼玩笑！」「告訴男方？人家一聽說我女兒曾得過神經病，不馬上嚇得跑掉才怪！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不錯的男孩，怎麼可以告訴對方呢？這豈不是拿我女兒終身的幸福開玩笑？」
她父母不顧我再三解釋與勸告，態度相當堅決。我表示：「醫師會儘量提供你們意見，最後的決定還是你們自己。您女兒能夠找到適合的對象，我也很為她高興。」
然而在我心裡，另外有一番話我卻忍住了，無法說出來……「你們以為真能瞞騙男方一輩子？遲早會被發現的，如果要跑，那時一樣會跑，假如又有孩子情況會更加複雜。婚姻和家庭的悲劇，到時候受傷的人恐怕會更多，這才真正是拿女兒的終身幸福在冒險啊！」（待續）＠◇
（本文作者為精神科主治醫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