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懷疑內分泌幹擾素會幹擾雌激素。不過，存在於點滴袋和導管中的化學物質DEHP，是一種抗雄性素，也就是它會幹擾循環於男性與女性體內的睪丸素和其他發展男性特徵的荷爾蒙。

醫療器材或許是使人暴露於DEHP的重要來源，但多數人是透過非醫療物品接觸到DEHP，這些物品包括聚氯乙烯製的浴簾、壁紙、百葉窗、塑膠地磚、室內裝潢品、庭院水管、游泳池底襯、雨具、汽車內裝、敞篷車頂及纜線和電線的外襯。

夾腳拖鞋和塑膠皮鞋、軟陶及雕塑泥等模型黏土、瑜珈墊、化妝品和指甲油、清潔用品、潤滑劑及蠟之中也含有DEHP，當然還有一般家庭灰塵。

但是我們主要的暴露來源是透過起司和油脂等油質食物，因為它們最有可能吸收這些化學物質，不過這究竟是透過塑膠包裝、食物包裝上的油墨，還是透過商業製造加工過程而發生，尚不明確。例如，牛奶中的DEHP就曾被追溯到製乳場使用的導管上。

這種無所不在的現象，意味著化學物質能透過呼吸道吸入、食物攝取或皮膚吸收等各種方式進入人體。

化學物質一旦進入血流中，會被分解成更小的分子，稱為代謝物。這些代謝物是有毒的麻煩製造者，因為它們夠小，能被細胞吸收，包括最重要的腦下垂體細胞。

腦下垂體等於是內分泌系統的裏歐納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 ，負責指揮其他腺體和細胞分泌荷爾蒙。

DEHP在系統中擠到一個位置，隨即扮演起任性的小提琴，拉出完全不屬於內分泌交響曲中的失調合音。

在各種幹擾行為中，它的代謝物還會阻止腦下垂體分泌一種指示睪丸生產睪丸素的荷爾蒙。

這若發生在敏感的發育階段，全身睪丸素含量將大幅降低，進而促發一連串影響─至少在生長發育中的動物是如此。

舉例來說，環境保護署的研究人員為尚在子宮中、正處於性別分化階段的雄性老鼠注入DEHP及另一種常見鄰苯二甲酸鹽DBP(鄰苯二甲酸二丁酯)；過去的研究都專注於其他發展階段。

研究人員發現這些化學物質對胎兒的生殖系統造成重大改變。新生的小老鼠容易患有隱睪症或無睪症、睪丸素偏低、精蟲數減少等症狀。

牠們也容易患有肛門與陰莖間距離過短、尿道下裂(尿道異常開口於陰莖上)或其他畸形問題。這一堆類似症狀令人震驚到使研究人員將此命名為「鄰苯二甲酸鹽症候群」。

經過更多研究，他們發現受害的老鼠也更可能在日後產生生育障礙，並發展出睪丸腫瘤。雖然這些症狀在公老鼠中最明顯，研究人員發現曾暴露於DEHP的母老鼠，卵巢也會產生囊腫，因而停止排卵。

如寇本所預言的，問題出在暴露的時機。環保署的研究使用了相當高劑量的鄰苯二甲酸鹽，但其他動物研究發現在發育的關鍵階段，即使注入少量的DEHP也會導致精蟲數減少，提早誘發青春期，還有其他隱微的反常效應。

這就是當我們有點塑化時會產生的大問題。

老鼠實驗中所見的效應，映現在人類生殖系統健康的廣泛趨勢中。流行病學家在西方國家的男性中發現男性不孕症、睪丸癌、睪丸素偏低及精蟲數減少的發生率愈來愈高。

根據某些研究(雖然並非所有研究)，自一九六○年代末起，天生具有尿道下裂症的男嬰數大幅增加，在同一時期，出生時具有隱睪症的男嬰數也增加了。

此外，多項研究報告也顯示女性不孕症的罹患率也在上升。在這段時間，隨DEHP和其他鄰苯二甲酸鹽的生產和使用率持續穩定增加，人們暴露於這些物質的機率也毫無疑問地增加。

結果是，根據美國疾病管制局(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的生物監測研究，如今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美國人(包括各年齡層、種族，來自都市或偏遠鄉鎮的居民)，體內都帶有可測量的DEHP及其他鄰苯二甲酸鹽。

研究人員在血液、尿液、唾液、母乳和羊水中都偵測到DEHP，這意味著人類從在子宮開始，就於每個生命階段暴露在這些化學物質中。

化學物質能快速通過排出體內，但我們是在持續不斷的狀態下暴露其中，以至於體內化學物質的總量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有大幅變化。

換言之，我們的細胞正持續接受低劑量化學物質的攻擊。我們並未暴露於導致鼠胎驚人結果的高劑量DEHP中。

儘管如此，許多人的暴露量仍超過環保署建議的每日限額，這個額度是訂於一九八六年，根據的是尚無人注意到內分泌幹擾素概念之前的研究報告。

暴露量最高的人當中，有些正是最需要遠遠避開荷爾蒙幹擾素的族群，包括兒童和正值適孕年齡的女性。

研究報告一致顯示兒童體內的鄰苯二甲酸鹽含量高於成人，這可能是由幾項因素造成，包括他們代謝化學物質的速度較慢，也較會將聚氯乙烯製的玩具放進嘴裡。

(一位研究人員告訴我，她發現給嬰兒用的聚氯乙烯洗浴書《潑灑耶穌》(Splish-Splash Jesus)味道特別毒。）

這類研究發現最後促成國家毒物學計畫(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NTP)組成的專家小組，於二○○六年得出結論，認為有足夠理由「擔心」未足歲男童暴露於DEHP中，會影響其生殖系統的發育。@(待續)

摘編自 《塑膠：有毒的愛情故事》 野人文化股份有限公司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