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石藝術 咫尺之內造乾坤
樹石藝術 游藝人生
站在各種盆栽前,彷彿枝葉間有清風拂來,展現生氣盎然的意境。看榕樹盆栽,幹直枝繁,樹形秀茂稠密,蒼勁雄渾,表現出曠野巨木的雄姿;七里香枝幹清瘦,扶疏挺拔,輕盈瀟灑,表現脫俗的意境;再看松樹的枝幹,不但主幹彎曲,連短枝的末梢也呈百轉千迴,枝無寸直,紮成了平薄的雲片。亦有松樹盆景置於庭前,彷彿伸手迎客,所謂「迎客松」也。
另觀柏樹盆栽,主幹由根盤起,顯現一小弧度的彎曲,然後有兩個近似半圓的大弧度扭轉,樹身略向前傾,主幹左右彎曲,冉冉而上,狀若游龍。
高雄市樹石藝術協會理事長劉燦琳說,台灣的盆栽在世界上是樹種最多的地方,觀賞或栽培盆栽因人而異,有的人偏好落葉樹,有的人喜歡常綠樹,有的人喜歡花果之類的。
他說,欣賞盆栽先要俯身靜氣,由下而上,由全貌到局部進行觀察,欣賞其結實美麗的樹根,體會樹齡的雄偉姿態,以及樹枝的伸展方式。要用心的不是樹齡或樹種,而要觀其全貌,最佳者能整體呈現協調均衡的狀態。如此,則從中可以體驗植物的個性與人類德性的對應。
宏偉秀麗山河,縮影一盆栽
唐代詩人韓愈在〈山石〉七言詩中寫道:「天明獨去無道路,出入高下窮煙霏,山紅澗碧紛爛漫,時見松櫪皆十圍,當流赤足蹋澗石,水聲激激風吹衣。」詩中寫清晨景象,四周瀰漫在一片煙霧雲靄之中,遍山開滿紅色的花朵,與碧波的山溪映成燦爛的景觀,照出山林間許多十人圍繞的松櫪樹,當韓愈赤腳踏過溪中的石頭時,心中湧現「人生之樂樂何如」之感。
古人在遨遊名山大川領略大自然的薰陶後,把在大自然中的感受,化成文字則成為詩詞;體現在繪畫中就成為中國山水畫;將宏偉秀麗的山河,用寫意的方法,移植到家居庭園中一定的空間裡,就成為樹石藝術。
劉燦琳說:「人跟大自然息息相關,但不可能每天翻山越嶺去看三川五嶽,盆栽就是把大自然縮小放在盆缽裡面,必須作到形小象大。它的形,像一棵自然的大樹一樣,樹的老度必須像在山上看到的一樣,呈現大樹的氣象。而石頭是大自然的產物,石頭的形象,及它的圖案不管是抽像還是具象,自然的呈現了原始的意境,不能有人工的加工,要求原石表現。」
樹石藝術是時間、更是人格的藝術
樹石藝術是一種有生命力的藝術,其造型隨著季節而變化,是要經過長時間才能完成的創作,飽含人和大自然的生命力。是時間、更是人格的藝術,喜歡培育和欣賞盆栽的人,自然會在潛移默化中,陶冶出高尚的人格。
劉燦琳以中國文字構造之美,闡釋植栽姿態:栽培榕樹,就必須做到有容乃大;而在創造櫸木時,則不妨模仿櫸字字形,作一個放射性,像放煙火一樣、自然的開放,不能像榕樹一樣作成平坦的,這樣就違背文字上的定義。
「有句話說千年松、萬年柏,玉山圓柏生長高山之巔,經年累月雪在壓、雷在打,但它有堅強的生命力,隔年春天仍然挺立天地間,因此,柏的創作不能違背自然狀態。柏盆栽呈現鬼斧神工似的殘缺之美,表現柏強烈的求生意志,瞬間與觀賞者心靈產生共鳴。」
台灣著名哲學思想家史作檉在《水墨十講哲學觀畫》一書中,談到中國山水畫時說:「人以自然所賦予之力量,通過視覺而找到了他所需要的對象或符號,然後,用它來描摹或形容那根源性之自然本身。或者,我們也可以這樣說吧,神創造了一切(包括人),然後人就遵從神之指示創立了文明,同時並以此文明來做為對神的崇拜與頌讚。」
劉燦琳歸結樹石藝術的奧妙:就是在咫尺之內再造乾坤,在有限空間裡去佈那個天然的局,向大自然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