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呻吟》的目的是希望引起最高層的重視、思考,然後採取有效行動解決該材料所提到以及諸如此類的問題,更希望能從根源上預防、避免此類現象的發生。
16年前,一位從前的學生說:「韋老師,林場占他們土地,慘得很!你幫幫他們吧!」於是我涉入本材料中提到的貴州冊亨「584」造林工程。
廣西雅長林場是在2003年臘月,雅長村民找到我。
97年8月,安全部門對學校領導說:「這一段時間你叫他不要出門」(天生橋8•13事件),我才開始對廣西、貴州交界處的紅水河一、二級天生橋水電站有些印象;8年後即2005年9•01事件,一位同事說:「你去找×××吧」。
2004年在瞭解雅長林場時,江邊樂業縣、冊亨縣一些百姓說:「幾年後,龍灘水電站淹沒,我們肯定還會去找你」。他們早預料到有那麼一天。
在中國,任何一項工程,有哪一項不存在挪用、套騙?有哪一項不存在損害百姓利益、剋扣百姓補償款??只是我和村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問題會那麼令人不寒而慄。
在紅水河十大梯級水電站中,僅舉龍灘水電站為例,據廣西壯族自治區移民開發局桂移發[2006]7號文件,天峨縣農村移民補償人均9.7萬元;2007年12月《河池日報》,龍灘庫區農村移民補償在8—-10萬元。可無論是天峨,還是其他幾個縣,農村移民所得到的補償只在4—-4.5萬元,整個龍灘庫區農村移民少得到的淹沒補償款就達40億元,即使打五折,20億元也是天文數字。怎能不令人膽戰心驚呢??怎能不令紅水河沿岸百姓呻吟呢??
農民們說出他們的冤屈,抖落出他們受到的不公對待,我把這些記錄下來,無論是「說出」還是「記錄」,都是人自然擁有的天賦權利。二十一世紀初的中國早已不是幾十年前文革那樣喊一句「打倒×××!」就會坐牢,燒香祭祖時不小心把毛主席像燒掉就會被槍斃的時代吧。儘管那些權利是自然賦予,不過,廣西、貴州某些地方公安機關、安全機關對我的出現太敏感。
97年從世界的另一極得以解脫,十多年來,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被有意無意地告知公安機關、安全機關仍在「關注」。曾有一段時間,我和幾位老師到某縣準備籌辦一所小規模的私立初中,教育局表示「歡迎」,臨近開學,縣府壓力,教育局下文「勒令停辦」,從此,背了一大筆債。2006年春,廣西公安廳託貴州黔西南州興義市公安局向我正式提出「訓誡」:「不准你踏入廣西一步!不准你干涉移民的事情!」召開十七大,我每天早上8點要準時到附近派出所「簽到」,換一次租住房屋,我又要去另外的派出所按黑手印,寫簡歷……
2008年7月到某縣一所私立學校任教,一個學期後,教育局局長召見校長:「你們得找個理由把他解聘算了」,校長頂住壓力;又過了一段時間即2009年8月,縣委副書記李××又召見校領導:「限你們在一個星期之內解聘他!」李書記向校領導道出原因:「你們學校要配合政府,要支持政府,我們縣的爛泥溝金礦(中國一個特大型金礦,該縣也自稱「金都」。),龍灘水電站,董箐電站,以及縣城擴建涉及的農民拆遷、補償問題等等,那些農民鬧得很凶,萬一他到那些地方去鼓動,農民不是要造反了嗎」?
李書記過高估計我的能耐了,他不提我還沒想到呢。那幾件事我不瞭解,可要不是縣府剋扣水庫移民、拆遷移民補償款,要不是政府隨意侵佔農民土地,他們為何「經縣委常委會討論」,要求私立學校配合他們把我趕走呢?
校長考慮我和女兒生計問題,考慮到我女兒入學問題,他不忍心趕我走。校長說:「我們每一年錄取重點大學的人數比七、八倍於我們的公辦學校還多,我又不要政府一分錢,隨他們怎麼整,我只是擔心他們對你下黑手」。只要天黑以後我不出校門,我也不怕下黑手,只是縣委縣政府要收拾一個私立學校,他們有很多法子。
我不想拖累別人,也不想給好心人帶去麻煩,不得不思考未來的出路。無論到哪地方,蓋巴掌印、寫簡歷是免不了,人大開會再去「簽到」也忘不了,我不會計較,只要不剝奪我謀生的權利就行。
由於泥菩薩過河,種種種種原因,使我對本材料所列舉的某些資料不能再進一步核實,不能保證千分之千準確。《呻吟》的材料,大多數是可以直接作為法庭證據,餘下的至少可以作為調查線索。如果有人要從雞蛋裏挑骨頭,「人家才被罰款2000元,你為何寫成2001元?人家是5月1日上午釋放,你為何寫成5月1日下午?他家沒得到補償的只有2.5畝,你為何寫成2.50畝?你這是捏造事實,已觸犯××條××款,屬誣告誹謗罪」,我認了!不過我相信會有一些具慧眼慧根的高人:「你那裏面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重視」,那就謝天謝地嘍!要是重視以後又能得到解決,在已建的九大電站中,20多萬移民能得到被剋扣的補償款數十億元,紅水河流域沿岸百姓一定振臂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年來,在瞭解紅水河及其流域的那些將要敍述的材料中,有不少村民提供很大幫助,因為有些是涉及他們自身或他們集體的利益,在此就不一一謝過。而如下的三位的情況有所不同。
2006年新年,我與貴州望謨蔗香羅洪海村長相識,他談到移民問題時有條有理、有根有據,相關的一些政策也是從他那兒獲知。我知道蔗香村村民對他有諸多不滿,關於蔗香鄉、蔗香村的大部分材料也並非從他那兒得到,但他給我提供了不少幫助。為了與龍灘移民方便聯繫,他拿了一部手機給我,還有200元話費,只是100元的電話卡才打了三、四次就「欠費停機」,兩次以後我乾脆把那芝麻般的小卡片扔進垃圾堆。老羅對紅水河下游的移民較為熟悉,2007年、2008年,我兩次沿江而下,都是他和我一起,他既耗時間又花錢,這些瞭解也許對移民們有些作用,可與他不一定有直接的利益關係。
望謨平洞原村幹黃庭昌是一個仗義之人,暑假時,我說:「我想下去瞭解,可能要花半年時間才能把材料整理出來,要是下學期找不到工作,你們先借點錢給我,以後再打算」。老黃問:「一、兩萬夠不夠?」我說:「不用借那麼多」。後來我找到了學校,暑假沒有上班,我和老黃借了2000元。
廣西樂業縣雅長村民覃玉恒約30上下,他不是龍灘庫區移民,因樂業結晶矽廠土地補償問題,他自掏腰包來找我好幾次,當我談到我的難處時,他說:「我想法在幾天之內找5000給你」,後來我從他那兒借了1000元。
3000元外加小覃、老羅兜裏的「私房錢」足夠我們幾個人租船到龍灘庫區遊一個多星期了。
一、兩千元只是普通公務員半個多月薪酬,也許只是某些人一、兩餐飯的花銷,不過那時對於我是雪中送炭。我感謝他們幾位,希望他們都過得比我好,也希望天下人都過得比我好。
2009年夏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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