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89)
十二 巴馬達波先生的無聊1
在所有的小城裡,尤其是在濱海蒙特勒伊,有一種青年人,在外省每年蠶食一千五百利弗的年金,正和他們的同類在巴黎每年鯨吞二十萬法郎同一情形。他們全是那一大堆無用人群的組成部分;不事生產,食人之力,一無所長,有一點地產,一點戇氣,一點小聰明,在客廳裡是鄉愚,到了茶樓酒館又以貴人自居,他們的常用語是「我的草場,我的樹林,我的佃戶」,在劇場裡叫女演員們的倒彩,以圖證明自己是有修養的人,和兵營中的官長爭辯,以圖顯示自己深通韜略,打獵,吸煙,打呵欠,酗酒,聞鼻煙,打彈子,看旅客們下公共馬車,坐咖啡館,上飯店,有一隻在桌子下面啃骨頭的狗和一個在桌子上面張羅的情婦,一毛不拔,奇裝異服,幸災樂禍,侮蔑婦女,使自己的舊靴子更破,在巴黎模仿倫敦的時裝,又在木松橋模仿巴黎的時裝,頑冥到老,游手好閒,毫無用處,但也不礙大事。
斐利克斯•多羅米埃先生,如果他一直住在外省,不曾見過巴黎的話,便也是這樣一個人。
假使他們更有錢一些,人家會說「這些都是佳公子」;假使他們更窮一些,人家也會說「這些都是二流子」。這種人乾脆就是些遊民。在這些遊民中,有惱人的,也有被人惱的,有神志昏沉的,也有醜態百出的。
在那時代,一個佳公子的組成部分是一條高領、一個大領結、一隻珠飾纍纍的錶、一疊三件藍紅在裡的顏色不同的背心、一件橄欖色的短燕尾服、兩行密密相連一直排列到肩頭的銀鈕扣、一條淺橄欖色褲子,在兩旁的線縫上,裝飾著或多或少的絲曾超過的限度。此外還有一雙後跟上裝了小鐵片的短統鞋,一頂高頂窄邊帽、蓬鬆的頭髮、一根粗手杖,談吐之中,雜以博基埃式的隱語。最出色的,是鞋跟上的刺馬距和嘴皮上的髭鬚。在那時代,髭鬚代表有產階級,刺馬距代表無車階級。
外省佳公子的刺馬距比較長,髭鬚也比較粗野。
那正是南美洲的一些共和國和西班牙國王鬥爭的時期,也就是玻利瓦爾1和莫裡耳奧2鬥爭的時期,窄邊帽是保王黨的標誌,那種帽子就叫做莫裡耳奧,自由黨人戴的闊邊帽子就叫做玻利瓦爾。
1玻利瓦爾(Bolivar,1783—1830),領導南美洲人民擺脫西班牙王朝統治的軍事政治家。
2莫裡耳奧(Morillo,1778—1837),西班牙將軍,一八一五年至一八二○年為鎮壓南美西班牙殖民地民族解放運動的西班牙總司令。(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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