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在合肥火車站下車,來到汽車站,乘車去巢湖方向的客車。到達肥東的一片山區,小余要他們一同下車,並對他們說:「只好請你們在這裡稍候。我家離這裡還有五里路,步行來回要一個小時,請不要著急。」
「行,你慢慢走,也不用急。」
小余向路北快步走去。馮士民三人卻走向路南的小山頂,向北望去,只見群山相連,長龍般向東北方向延伸,它或許能連到滁縣的小東山。當他們準備下山時,只見遠處來了兩人,下到路邊,只見小余一人笑嘻嘻地說:「媽媽非常高興,歡迎你們。」
馮士民說太好了,他們有說有笑走在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上,拐過一個山角,側面突然有一女人說道:「小鳳!只顧自己走,你怎麼不把客人行李拿著。」
「媽媽,你怎麼在這裡?」
「你只顧跑,媽媽跟不上你。」
馮士民和歐陽春嵐一見,同時喊出聲來:「呂翠雲!」
呂翠雲笑道:「我只當今生見不到你們,想不到能在山窩裡見面。」說著接過他們行李。他們繞過一個彎,只見前面半山腰上有一戶人家,門前一排整齊的柏樹,呂翠雲對他們說,那就是她的家。走到屋前,只見紅瓦磚牆的四間前屋,走過前屋二門,見後面是一個大院,院內幾棵果木樹,後面是四間小屋。屋內雞鳴,院外鳥叫,一派山鄉優雅氣息。
呂翠雲端來一面盆溫水,要他們洗臉。士民洗過臉,把面巾給春嵐,春嵐洗後,又給兒子,兒子卻猶豫不決,春嵐斥道:「歐美!入鄉隨俗,哪能照在美國。」
「美國!你們是從美國來的?怪不得你們一身都是洋人衣服。」呂翠雲驚問,喜形於色。
「要不是在美國,我早就會找你了,哪能現在才見面,你坐下,我們好好談談。」馮士民拍著呂翠雲的肩膀。
「我哪能坐下來」呂翠雲笑道,順手拿起馮士民胸前的領帶,「這玩意像小孩的紅領導巾,又像繩子套在牛頸上,我拉你上山吃草」她順手一扯,哈哈大笑。
馮士民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們臨別的頭天晚上,她說她要變隻小牛,不由也哈哈大笑「你不是說要變隻小牛嗎?」呂翠雲又是一陣大笑。歐陽春嵐也笑了起來,屋內一片歡樂景象。
「爸爸你快來看,家裡好熱鬧」小鳳向屋外喊道。
只見進來一個中年男子,馮士民夫婦驚喜道:「余波!老同學,你好,你好」他們三雙手握到一起。
余波驚問:「哪陣風把你們刮來的?」又見一青年站在一邊「這位是你家大少爺吧?」馮士民點頭。「太好了,太好了,雲翠,不,今天要改過來,翠雲!快去準備酒菜,我們老同學要好好敘敘。」
呂翠雲好似沒有聽見,余波又說:「你只顧笑,啊!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我來幫你。小鳳你倒茶給你伯伯、伯母他們。」說著他和呂翠雲到廚房去了。
小鳳給他們分別泡了茶。馮士民對小鳳說:「你走累了,也坐下,陪馮伯伯講講。」
小鳳坐到對面問:「我真不明白,你們一會雲翠,一會翠雲,又是同學,我越聽越糊塗,從來沒有聽爸媽說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士民說:「馬上你就明白了。二十七年前,你媽和我在一起,被一個高級社主任的破壞,把我們搞得四分五裂,我們幾人都生命難保,我和你媽把他殺了。公安局既然要抓我們,為了逃生,我請你爸把你媽帶著逃出去。在這之前,我和你歐陽伯母與你爸爸是初中同學。你爸上高中時,他的老師說農民太苦了,是「統購統銷」政策造成的,老師被劃成右派,共產黨要同學們批鬥他,還有同學罵他打他。你爸看不過,就為老師打抱不平,說老師為農民說話是好心,你們不該打罵他,同學們又來打罵你爸爸,說他是小右派,你爸爸就和他們對打,結果你爸爸真的被劃成右派。從此你爸爸可就苦了,不讓你爸讀書,還要幹學校裡的重活。挑水,學生們把他水桶推倒,他只得重新挑;挑大糞,把糞桶推倒,還要罰他把大糞清理乾淨;沒有好發洩的,就往他臉上吐痰。有一天我去滁縣為爺爺買感冒藥,遇見你爸爸,他瘦得簡直難以認出來,我問他為什麼搞成這樣子,他搖頭不說,我真心相勸,他才說出劃成右派一事,他說他不想活了,我勸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又突然想到我和你媽也是性命難保之人,轉過一個念頭,逃跑。我把我的想法對他說,他思考了一會,連忙點頭。我把你爸連晚帶到你歐陽伯母家藏起來。那天逃跑時,我給他五百元,要他們逃出去隱姓埋名。以後就不知道他逃到哪裡去了」馮士民歎口氣說:「小鳳,你們在這裡受苦了,你們一直住在這裡嗎?」
小鳳聽著眼圈紅了說:「以前是苦,這幾年不苦了。以前住在北邊的鳳凰山山溝裡,離這裡有十里路,爸爸媽媽成天在山上山下挖野菜、打柴,在山溝旁挖地種莊稼,與外界沒有一點接觸……」
「小鳳,不說了,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們喝酒。」余波已拿酒瓶酒杯在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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