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有緣分，似乎總能通過某種方式延續。爸爸和建東叔叔是高中同學，而建東叔叔的女兒Angie和我又從小就是同學。Angie和我很投脾氣，慢慢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心朋友。屈指一算，到現在已經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

建東叔叔在縣城的計劃生育委員會上班，到後來就成了單位的一把手。Angie 和我聊天時說起，她的小弟弟出生時不用罰款，因為建東叔叔有關係。我想起爸媽經常說，當初弟弟出生時家裏有多難，被計劃生育逼得簡直沒路可走。

我回家後對爸爸說，Angie 的弟弟都沒有罰款。媽媽在旁邊奚落爸爸，說他從來都不肯低頭找老同學幫忙，才被人家罰款威脅的。爸爸不做任何辯護，只是沉默。

Angie學習成績不好也從來不努力，大概建東叔叔把路子都給她鋪得太平整了。高中畢業後，Angie沒有考上大學，靠著家裏的關係去讀了中專。我上大學前，一天在家聊天，和爸爸說起 Angie，爸爸才講述他們上高中時的故事。

建東叔叔家境好，但是學習成績遠遠不如爸爸，很像Angie和我的情形。高中畢業時，文革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爸爸沒有分配到好工作，於是去當了兵，這一走就是好多年。而建東叔叔的老父親則把他安排到縣政府工作。

爸爸退伍回到老家時一無所有，而建東叔叔已經飛黃騰達。爸爸大概不服氣當初學習不好的同學遠遠超過自己，所以從來不肯去求他幫忙。正是因為這份自尊，爸爸一直等到我考上大學而建東叔叔的女兒落榜，才講出事情的原委。我猜爸爸現在肯定是很欣慰的，因為他曾有的遺憾已經由後輩來彌補。

不知道為什麼，我與Angie這一代似乎還是在重複爸爸和建東叔叔的故事。不同的是，Angie雖然有建東叔叔四處幫忙，但到現在也只是一天天混日子，既沒有正式工作，也沒有學到什麼手藝特長。Angie的弟弟做得更差，成了縣城裏黑社會的小混混，讓家裏沒個頭地發愁生氣。

晚上和弟弟到一起喝茶聊天，不知怎麼說到了計劃生育。我告訴他：「爸媽當時為了你可很不容易的，不光罰款，還整天嚇得提心吊膽，生怕你被搶走了。」弟弟點頭，說他有同學的爸爸在計生委，所以生兩個孩子也不用罰款。我也提到Angie，建東叔叔靠關係要第二個孩子時也沒罰款。

說到這裏，我和弟弟相視而笑。原來計劃生育是針對沒本事的老百姓，真正負責計劃生育工作的官員不在政策管轄範圍內。但是，所有的不公正都會在將來得到報應補償，而報應有時會輪到子孫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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