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老公看中一棟房子，在偏遠的海濱小城。小城不大，但是很美很乾淨，更少些大都市的喧嘩紛擾。

老公帶我去看房子，說可以買下當作投資。我並不主張他買，因為不知道將要在哪裡安家。但是，看過房子後，我很喜歡，催促老公趕緊和房產仲介簽合同。

房子不算大，是複式公寓。房子是毛坯房，也就意味著我們可以發揮想像隨意去裝修。而且，上面的樓頂大陽臺像大海一樣給我新的視野，開闊的臺面足夠十幾人吃燒烤、開party。

房子買後，閒置了一年。後來有一天，老公和我商量把房子租出去，閑著挺浪費的。我問他，毛坯房哎，連洗手間都沒有弄好，根本沒法住，沒人肯租的。老公說，不妨一試。

就這樣，老公到網上發帖子。出乎意料的是，給老公回電話的人絡繹不絕。大多數是民工，他們要求不高，只要有地方遮風避雨就足夠了。最後老公和一位大姐簽了合同，說在所有聯繫的人裏面，這位大姐給人感覺最可靠。

大姐一家三口，連同老父親住在一起。老公提前幾個月把鑰匙給大姐，讓他們有充裕的時間把房子簡單裝修一下。我們沒有時間管裝修，所以把房租壓到最低。大姐一家人特別高興，對老公說，花那麼少的錢租到這麼大的房子，真是碰到好人了。

大概大姐看著老公年輕，覺得他買這套房子也不容易，於是一次性把兩年的房租先支付，讓老公拿一部分錢提前還貸款。老公對我說，這一家人挺善良的，把房子給他們也放心。

到暑假的時候，老公帶我去看看房子，順便見見大姐一家人。推門進去後，闖入雙眼的蒼涼讓我眼睛濕潤，感覺他們很可憐。雖然房子已經收拾得可以住了，但是簡單得已經不能再簡單。他們的傢俱只有幾張床和一張桌子，幾乎沒有什麼電器，廚房裏的煤氣罐是老大爺自己搬上樓的。

離開後，我對老公說，他們很可憐啊，我們把房租再壓低些吧。老公笑，說我們的房租已經比最便宜的還便宜了，而且已經簽了合同，等續簽的時候再說吧。

一晃兩年過去了，合同需要續簽。我問老公可不可以把房租壓低，老回說暫時不要。他們雖然生活緊張，但越是這樣越要給他們尊嚴。當初提出房租的價位時，大姐沒有任何意見，是一口答應的。而且，當大姐咬牙一次性支付兩年房租的時候，那就是他們的尊嚴。

聽老公講，突然感慨氣節與金錢果然不成正比。而正上演的，仿佛是日本「一碗陽春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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