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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飾主義(五)﹕帕米賈尼諾(上)

帕米賈尼諾原名Francesco Mazzola,因出生於帕爾馬,人稱為『帕米賈尼諾』,意為『帕爾馬男孩』。父親Filippo Mazzola也是畫家,在他兩歲時死於瘟疫。所以帕米賈尼諾自幼由同是畫家的兩位叔父Michele和Pier Ilario撫養長大,並隨其步入藝術生涯。12歲時Francesco就曾經幫助完成了叔父承接的聖喬凡尼福音教堂的裝飾,是義大利地區相當早熟且以筆觸纖細優美著稱的畫家。

1521年,帕米賈尼諾為逃避戰爭(註1)被送往維亞達納(Viadana),並在當地完成了兩幅蛋彩木板畫﹕—為發提德.左科利教堂繪製的《聖方濟》,一為聖彼得羅教堂繪製的《聖凱薩琳的神秘婚姻》。1522-23在聖喬凡尼福音教堂工作時,和正在繪製穹頂壁畫的同鄉柯列喬相遇,對於這位前輩十分敬仰,畫風多受其啟發。

在1524年,21歲的帕米賈尼諾帶著他包括《凸鏡自畫像》在內的五件作品前往羅馬,為教宗克里蒙七世效力。據瓦薩利記載,帕米賈尼諾在羅馬被譽為『拉斐爾再世』。在羅馬,年輕的帕爾馬畫家對米開蘭基羅、拉斐爾等大師的經典之作也十分敬仰,並影響了日後的創作。1526年初,他和叔父Pier Ilario受Maria Bufalina所托繪製的教堂祭壇畫《聖傑洛姆的異象》(Vision of Saint Jerome;1526-27, National Gallery, London),便較早年作品更流露出恢弘的氣勢。只是不久之後,『羅馬大掠劫』發生,帕米賈尼諾不得不和其他許多藝術家一樣逃離羅馬。

1531帕米賈尼諾從波隆納回到帕爾馬,接了一項Sta Maria della Steccata的壁畫,卻沒有依約完成而遭受了牢獄之災。據瓦薩利說,這是因為他迷上了《煉金術》的關係﹕『他滿腦子的煉金術……從一個敏感嫻雅的人,變成一個滿面風霜,邋遢不修邊幅的野蠻人……』也有人認為帕米賈尼諾是基於科學興趣而研究蝕刻銅版畫,因而進入《煉金術》領域。帕米賈尼諾是繼杜勒(Albrecht Durer, 1471- 1528)之後,同時創作「蝕刻版畫」(註2)與「油畫」的早期畫家之一,他使用「蝕刻法」製作的藝術品也被廣泛地複製為「版畫」或「明暗木版畫」(Chiaroscuro Woodcuts)。晚年的帕米賈尼諾有一種遠離世俗,追求自我放逐的傾向,嚮往著靈修歸隱的生活。晚期作品如《長頸聖母》(Madonna with the Long Neck)便充滿了這類神秘的寓意。

頭像習作

在藝術表現手法上,帕米賈尼諾的作品反映了十六世紀,對於誇張、變形、光線之「形式主義」的偏好,迥異於文藝復興「描摹自然」的主張。為了追求優美與典雅的極致,他的人物有北歐與拜占庭藝術影響;刻意拉長的頸項和手臂,這種趨向具有「反宗教改革」的意味,企圖透過繪畫的題材,達到端正信仰,滌除情慾,淨化人心的理想。作品中也常有巧思,往往能深刻地表現出肖像物的內在精神與意涵,尤其是他在維也納時所創作的《凸鏡中的自畫像》(Self-portrait in a Convex Mirror)更是發跡之作。他的作品,無論是傳統繪畫或具普及性的銅版畫,對義大利或北歐產生極大的影響。藝術史家喬治.瓦薩利(Vasari)認為帕米賈尼諾的人生一如他的作品充滿戲劇性且複雜地難以理解;死時如他生前所願,裸身下葬,胸前放著一支用杉枝組合的十字架。

作品介紹﹕

《凸鏡中的自畫像》(Self-portrait in a Convex Mirror,1524)

帕米賈尼諾不僅擅長宗教題材的作品,自畫像更是為人津津樂道,其中充滿謎樣色彩的莫過於這幅《凸鏡中的自畫像》。這幅畫是源於1524年,帕米賈尼諾在理髮廳的鏡子中看到自己而產生的靈感,更是受到教宗克雷蒙七世(Clement VII)矚目的成名之作。

《凸鏡中的自畫像》 (Self-portrait in a Convex Mirror) 1524年 油彩‧畫板 直徑 24.4 cm 藝術史博物館,維也納(Vienna),奧地利

1975年的一首同名長詩《凸鏡中的自畫像》(Self-Portrait in a Convex Mirror),作者約翰.艾許伯瑞的靈感,便是來自帕米賈尼諾的這幅畫:「作者以一種自我分析的藝術表達方式,尋求「自我」的「真實性」與「虛構性」之間的關聯。這幅自畫像中,畫家手持一面凸面鏡,將自己置入鏡中,畫出了一個從凸鏡中折射出來的變形自我…」。事實上,這幅寓意深刻的畫,不僅讓我們看到一種類似煉金過程的自我試探;也展現了作者內心世界的深層獨白。

這幅畫的主題是:「我們是如何觀察我們所處的世界?如何從自己的視角來詮釋這諱莫如深、變化莫測的世界?」透過凸鏡的效果,作者實際上是在檢視自己的靈魂。一個極具震撼性的問題是:「在人類歷史文明的過度發展所形成的時空框架中,人性的善與美漸漸流失,真理在扭曲變形,人類處在一種遭自身業力與物質世界禁錮的存在狀態。」

於是所謂鏡中的「自我分析」(self-analysis)就不是面對「真實中現實的我」,而是「現實中非真實的我」,一個被折射在虛構性、變化性、扭曲性之中的我。在自畫像中,一如在《長脖聖母》中把聖母的脖子拉長,從而也淡化了聖母的世俗印象一樣,帕米賈尼諾把自己的手放置在前面,結果手比頭大出了兩倍之多,房間的背影被扭曲成一個球體,屋樑、窗格、衣袖都被彎曲成弧形的皺褶狀,整幅畫被設定在一面凸圓狀的木板上,於是又形成一種「雙凸」效果,依據光學的原理:當觀看者正面觀視此畫時,看到的其實是側面的折射,而當轉移身體、側面觀視時,看到的才是先前正面直射的影像。

帕米賈尼諾的畫旨在表明:「特定時空條件下的自我認識是何其複雜多變與不可能」。因為人的存在如柏拉圖所說,是真實完美的「理型世界」的「模本」(copies)。生命如一場虛無的幻境,靈魂也難辨究竟身在何處。自我作為一種「理型世界」的殘缺,面對時間的流逝,存在於虛構扭曲的折射空間中,活在剎那即逝的記憶中,短暫地駐留。於是,自我的探索,一如在凸面鏡中的自我觀視,撲朔難辨。

希臘神話中的過於自戀美男子納西斯,因為錯估了真實,癡迷於一個鏡花水月般虛無的幻影夢境,最後跌落水中溺斃,化成了水仙,與這幅《凸鏡中的自畫像》所欲傳達的哲理,同樣地發人深省。

帕米賈尼諾醉心於煉金術。但「煉金」實質上是一種精神修煉。它的目的不是別的,而是「精神的轉化」。必須認清「自我的虛妄」,從物質的黑暗中解放出清明的神性,尋求內在生命的完整和平衡,方能讓剔透無瑕的自性顯露出來,不再迷失。

《聖傑若姆的異象》(Vision of Saint Jerome;1526-27,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聖傑若姆的異象》 (The Vision of St Jerome) 1527年 油彩‧畫板 343 x 149 cm 國家畫廊,倫敦(London),英國

從帕米賈尼諾在羅馬所畫的素描,可以看出他在人物畫的象徵技巧上日益成熟和複雜。這段時間,他不但可以用小幅畫布創作出《聖凱瑟琳的神祕婚禮》(The Mystic Marriage of St. Catherine)裡的細緻精巧,也能在超高巨大的祭壇牆壁上,畫出《聖傑若姆的幻影》(The Vision of St. Jerome)裡隱晦莫測的深度意涵。

畫裡有著散亂不修邊幅的外型與豹皮打扮的施洗者約翰(John the Baptist)被置於身軀略小、睡眠中的聖傑若姆的前方,約翰的左手拿著具有永生意涵的細長十字型蘆枝,右手將我們的視線引導至上方光輝四射的聖母和手持聖經的基督,也暗示聖傑若姆(註3)在睡眠中蒙受約翰施洗,象徵心智的復活與再生,於夢境中透過異象,直觀地而非透過語言文字或感官知覺,與天主聖靈作近距離的接觸而得到「神啟」。也代表傑若姆再一次經施洗淨化後,滋生新的創作靈感與洞察力。另外從聖母和聖嬰像的畫法,也可以看出拉斐爾對帕米賈尼諾的影響。@*

(註1) 法王法蘭西斯一世聯合威尼斯向神聖羅馬帝國與教宗等宣戰,後戰敗。史稱『義大利四年戰爭』。

(註2)以雕刻或酸性溶液腐蝕的方式製作線條,因無須透過刻刀,所以較能展現近似於畫筆描繪的流暢感。

(註3)聖傑若姆早年在敘利亞過著禁慾隱修的生活,以飽學多聞著稱,也首位編譯《拉丁文聖經》的神學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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