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崗區看守所】
———2008年7月20日———
上午,犯人按監室點名的次序蹲在地上,幾個捂得嚴嚴實實的白衣女護士進來給每個犯人抽了血,我不知道她們是哪裡的,我們是一群實驗室的小白鼠,一切行動都得聽憑擺佈。劉大夫告訴馬太平,說化驗結果過幾天通知,但是之後就沒人再提起這事了。
下午,管教在走廊盡頭喊我的名字,又是對我提審,我還在迷迷糊糊之中,強打著精神進了預審室。
我幫著張警官插好電源插頭,他一邊忙著開電腦,一邊遞給我一根火腿腸:「吃吧,我好不容易給你帶進來的,檢查時我說是自己早上沒吃飯,知道你在裡面什麼也吃不到。」
我非常激動地接過來,自從上次被注射不明藥物,我就感到肌肉緊張、心情壓抑、體力不支。我被這位出色的員警感動,我第一次吃員警的東西,幾口就把火腿腸消滅了。
吃完了他問我:「這兩天怎麼樣?」
我就說:「別的都沒什麼,他們不讓我睡覺。」
他苦笑了一下說「這事我管不了。」
他們合謀讓犯人對我實施「熬鷹」這麼長的時間裡不讓我睡覺,就是一隻慣於自由的雄鷹也會變得溫順,何況我是一個人。在此,我嚴正抗議中共剝奪我的睡眠時間,這些做法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問他:「你有打火機嗎,號裡沒有了。」
他答:「沒有。」我這才看見他用防風打火機。
他問我:「給你的話,敢帶進去嗎?」
我說:「敢!」現在我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號子就像自己的家一樣重要。
正式審訊開始,張警官提問:「這兩天我把所有的帖子都看了一遍,裡面很多東西沒說明白,你解釋一下你說的傳統文化是什麼意思?」我的理性終於把零亂無序的提問拉回到正路上來。
我回答:「中國傳統文化有向現代文明過渡的生機,與西方普世文化有著同樣的品質。中共通過系統的虛構和大量的刪改實現了對傳統文化精髓的徹底否定,社會推崇文化的繁榮假象與現代和古代的核心精神都對立,只有滅絕傳統文化才能證明共產黨的合法性,任何正念正行都威脅它的邪惡倫理。」
張警官一邊打字一邊搖頭,根據打字的速度只能記錄很少一部分。不過沒關係,我講一遍也是對自己理解的深入,其實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機會談出來:
中國人的傳統氣質表現為「和」,宇宙萬物是多元和諧的,基於內外一致、四季合拍、自在合一的文化基點,強調的是事物之間的異質協調和對立消解,各種理性要素相互搭配,共同構建一個互相平衡的、秩序井然的世界和生命。共產黨辯證哲學表現為「分」宇宙萬物的相互運動關係是分裂而統一的,任何兩個要素之間都是外在對立和內在裂變的,必然發生相互的劇烈碰撞和反應,促使一方最終趨向消亡。所以簡單地說,這兩者之間明顯是兩種不同的邏輯,傳統文化的精神是一種自我完善迴圈,通過多元和諧實現基於愛心的共贏,而共產黨的精神是一種自我邏輯迴圈的否定,通過內在排斥實現基於仇恨的同化。人類各地的文明在人性上是一致的,社會必須是以道德的秩序來安排,傳統文化要構建的是有道德秩序的倫理社會,各事物之間守衡致和、上下有序、各安所處、各有所異、有序調和、創生不已。
張警官問:「你說的倫理是什麼意思?」
我答:「比如說儒家的政治倫理是『天下為公』,孟子曰:『君有大過則諫,反復之而不聽,則易位。』還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話的意思都是說,君主不稱職,就當撤掉。」
張警官皺著眉頭問我:「你老是說這個是善的,那個是惡的,你有善惡的標準?」
我回答:「這個問題很大,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在尋找最簡單的表達方法,但是真的沒法簡單地說清楚。
在我們這個時空中,善就是順應宇宙法則的事物,惡就是悖逆宇宙法則的事物,善即正義。正義的事物周而往復,邪惡的事物消亡後不再生,所以善良和邪惡是宇宙的終極問題。善的內部是一個多元並存的結構,各種元素在各層次上平衡,共同搭配組合成為一個善的事物,這是宇宙圓融所體現的生存智慧。所以,正義的特徵是多元和收斂,內部充滿了簡單的和諧;而邪惡的特徵是單一和擴張,內部充滿了繁複的矛盾。「道」的表現是理想的自然狀態,人性的本原是自由而和諧的,「道」的踐諾對人就是德,人做了揚善除惡的事,這個人就有了德。中華傳統文化的「中正致和」是一種善的德行,而黨文化在破壞這種善念,是惡的行徑。傳統的儒家講:「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意思是「和」不是對某一事物無條件的維持,越過了正義的界限達到了邪惡的疆域的就離了「道」就必須消滅,這關涉到生命的終極問題。共產黨的這種叛道超過了法家的「三綱五常」和「嚴刑峻法」它的專政形式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成熟的專制獨裁,它的法律體系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極端的暴政依據。所以,共產黨特權階級逃不過人類良知對其毀滅的歷史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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