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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醫療極限 醫師的生命省思

--機器背後隱含更多人性難題

羅郁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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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13日訊】台灣大學生命教育研發育成中心日前舉辦了一場「名醫談生死」的講座,邀請到了3位在台灣醫學界中堪稱最高科技醫療泰斗的名醫,分享他們站在科技頂峰上,面對了數以千計的生死之後,對生命的省思。該場座談由台大哲學系系主任孫效智主持,3位醫師分別是台大醫學院家庭醫學部主任(同時是家醫科教授)邱泰源、台大醫院創傷醫學部主任(同時是外科副教授)柯文哲、及台大外科主治醫師(同時是外科助理教授)黃勝堅。

在台大醫院外科加護病房擔任15年主任的柯文哲醫師,掌管著台灣最高科技的救命技術。他表示,「葉克膜、各式各樣的呼吸器、洗肝機、洗腎機、人工心臟、人工肝臟、腎臟支持……什麼辦法、什麼機器在台大都有。全世界有那麼多設備的不超過5、6家,台大外科加護病房水準在亞洲第一肯定沒問題,在全世界也是頂尖。」

然而,對醫生而言,機器背後隱含的更多的人性難題。柯文哲回想起多年前一位7歲小男孩,肺炎雙球菌敗血症、急性腎衰竭,四肢全部黑掉,「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四肢剁掉繼續救,另一個是葉克膜關機讓他走。救?還是不救?我坐在辦公室想了一整晚,第2天他就走了,那種情況要救就要當機立斷,不過他四肢都沒有了,就算是救起來,下半生怎麼辦?其實經過那麼多年,真正的答案我還是不知道。」

黃勝堅則是提到一個搶救生命的例子,一位腦死的男孩,醫生認為沒有機會了,告知家屬後,家屬決定隔天接男孩回家。「這位男孩明天要完成家屬回家的心願,但就在那天晚上,我們住院醫師坐在那個螢幕前面越看越害怕,血壓七八十、六七十,馬上輸血、打強心劑、灌很多水,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

「但是隔天爸爸一來,『這是我兒子嗎?』他叔叔把我拉到旁邊去,看起來像個黑道,『拜託,你們是撲羅(pro,意指professional,專業的)耶,怎麼把我姪子搞成這樣?』那時候,我真的懷疑,我們真的是professional嗎?我們一天到晚都在面對生死的人,反而是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失敗,但是卻讓家屬去承受最後的代價。」

他們開始對醫生的使命有了進一步的思考,「我們不斷在搶救生命,一路上真是感到驕傲,但當時間越來越久,實在越來越懷疑,醫學的本質真的是只有搶救生命嗎?高科技是會讓死亡過程變長的。很多病人你救不起來,那救不起來你要怎麼辦?」

死亡帶來生命意義

當醫生開始省思,他們也就開始在病人的死亡與家屬的行為中發現深刻的意義。2003年一位出血性腦中風的83歲阿嬤被送到台大,醫師告知她兒子「已經腦幹衰竭,沒有希望了。但因為現在加護病房沒有床,要調一下,請先在急診這邊等5、6小時」,兒子反而很疑惑地問醫師「不合理啊,我媽媽不會活為什麼要進加護病房?」

黃勝堅告訴他,「你媽媽不會呼吸,要靠呼叫器」,兒子卻當下表示「我知道,但是你要知道我媽媽這一輩子都在做好事情,依照我媽媽的習慣,她要死了她也要救一條命。不要!我媽媽的死亡過程不要占加護病房一張床,你讓我媽媽到普通病房死。」

「我聽了眼淚都快掉出來了!」黃勝堅感性的說道。「醫師在搶救生命時,採取醫療常規是合情合理的,我們也發現醫師可以操控死亡過程、延長死亡時間,但如果在面對醫療極限時,還在用醫療常規,就會顯得不倫不類……」

對醫學教育的省思

過去,醫學院的教育告訴學生「醫生以救人為天職」,但柯文哲表示,「一個每天在處理死亡的職業,他的職業養成教育卻沒有生死學,也從來沒有人教過學生『遇到不能救的病人怎麼辦』,所以很多醫師遇到會死的病人就呆掉。」

「站上了山峰,才看得到山後的風景」,也或許如此,柯文哲現在看到了機器背後的人性問題。「剛進醫學院的時候,看人就是看到人,後來當到很厲害的醫生的時候,看到人我卻只看到器官,『這是急性腎衰竭,這個是猛暴性肝炎』,我沒有看到人,我只看到一個一個的病人,但我現在又可以把病人又當作人看待了。」

柯文哲談到一次他在加護病房與一位心臟外科醫師的對話,柯醫師說「這位病人快死了」,那位醫師看了看說「可是他心臟跳的很好」。「我說這病人快死了,他卻只看心臟。另外有個80幾歲的病人心臟開刀,後來腳黑掉,左腳先鋸,右腳後鋸,然後從下面鋸到上面,我說『饒了他吧,你們在幹什麼?』他卻說『這個心臟跳的很好,要繼續拼』。這就是台灣醫學專科化太過度的問題,很多專科醫生都已經沒有辦法看到一個人。」

全心照顧病人與家屬

邱泰源表示,末期病患在最後一個月要面對平均9.1個症狀,每1個都可以擊垮病人的生存意志,因此「用心照顧病人與家屬是非常重要的」。而其中「溝通是關鍵」,邱泰源引用醫學之父的話表示「Hippocrates兩、三千年早就告訴我們,不是每一個病人都可以治癒,但是我們要常常解除病人的痛苦,要常常讓病人與家屬安適。」

一位早年就喪夫的70多歲婦女,非常優雅,獨立把2個小孩培養成教授。在末期的時候,意識變化,看到醫護人員都會暴力相向,而且講三字經,讓教授孩子感到不好意思。邱泰源的團隊因為了解整個過程,將教授請到協談室,告知他「你母親早年喪夫,在中南部當女工,周圍都是會罵三字經的男工,所以在她腦海深層存留很多三字經,她那時候修養好,腦皮質強,但今天她身體功能敗壞,現在呈現出的是她的人生經歷,不是她的修養,所以你媽媽以前是非常辛苦的養育你們。」此時,教授兒子淚流滿面,不再對母親有不尊敬之意。

曾任台大醫院副院長的陳榮基教授也說過,「人生終需一死,絕症病人的死亡,並非醫療的失敗,未能協助病人安詳的往生,才是醫療的失敗。」現在,柯文哲醫師領導的團隊,每個月都會花時間反求諸己,「為什麼我們的病人沒有善終?再來一次會不會更好?」

「做這個其實很辛苦,一個外科醫生每天從早上7點多跟家屬開家庭會議,開到晚上,一天開5個,收入零!但是病人往生之後收到家屬文情並茂的信,我們就又充滿熱情。」黃勝堅醫師說道「不過,現在我們的熱情不必靠信來撐了,因為文獻上都支持我們做的是對的」。

「讓病人善終,其實是對生者最大的哀傷輔導,」邱泰源舉例說到「一個媽媽想到20年前,她兒子被急救的時候壓斷幾根肋骨、牙齒掉的滿口是血,20年後你用再高超的哀傷輔導技巧,她還是非常痛苦。現在我們安寧照護可以很好的控制症狀,經過許多的溝通,很多小朋友過世前還會在床上跟媽媽跪下,表達對媽媽這些年來的照顧,小朋友也了解她要去當小仙女了,過世了以後媽媽就還會有力量回去社會工作,這是最大的哀傷輔導。」

醫者的生命反思

看遍上千生死,柯文哲認為人生不管是黑白的或彩色的,到了最後結局只有3種顏色:黑(心肺功能不好,最後發酣)、黃(敗血症、多重器官衰竭、黃膽)、白(流血過多、貧血)。「所以我常跟醫生說,我們生死看最多,怎麼會名利放不下呢?如心安則為之。」

孫效智最後以莊子的「嗜慾深者天機淺」與大家分享,「全球暖化,但人心卻是持續的冷化。一個人如果耽溺於世間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慾望,他就不會有太深刻的智慧,他會以一種淺薄的、扭曲的、不和諧的、而且貧乏的方式活著。」

醫學教育的迷思

(陳霆、陳愷萱)

日前,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洪蘭,在擔任2009年醫評會評鑑委員時,有感於台灣大學醫學系學生上課態度不認真,在《天下》雜誌發表〈不想讀,就讓給別人吧?〉一文,堅持身為學生應「敬業」。

在該文中,洪蘭不僅清楚描述台大學生上課百態,文末更希望台大學生珍惜資源,不要「尸位素餐」。針對此事,台大醫學系系學會經過兩週策劃,隨即舉辦「力挽洪蘭」座談會予以回應。這一連串事件引發一系列的討論,附和者有之,撻伐者亦有之,一時熱鬧萬分。誠然,醫生在傳統上被認為是懸壺濟世的高尚職業,因為工作跟生死直接相關,社會賦予他們的責任與要求也大。然而,教育本身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今天我們給予學生的,將成為學生明天的表現。因此,我們想要追問的是,在期待醫生符合社會期許的同時,究竟我們的教育體系給了醫學系學生什麼?

根據台灣大學醫學系網頁,台大醫學系學生畢業學分共有283學分。分別是共同必修(國英文)18學分,通識12學分,系訂必修253學分。而系訂必修學分中和人文生死相關的共有哲學概論2學分、醫學心理學1學分、生死學1學分。換言之,醫學系的學生能夠接觸到的人文類課程,總共只有12個通識學分與4個系訂必修學分。

當然,各個醫學院有各自的課程安排,但一般而言,人文類的課程在醫學院中,多半是在低年級開設。而這樣的學程,究竟有沒有幫助呢?

就讀高雄醫學院的黃同學表示,學校的人文相關學程中,有些課程老師會上到有關哲學和死亡等議題。黃同學說,這類課程的實際幫助,她覺得並沒有很大。主要原因是,開始這類課程時,自己的年紀小,對於醫生工作的實際內容也不是很了解。

而就讀於台大醫學系、喜歡接觸人、對人體結構有興趣的的王同學則表示,自己在大二時有修過哲學概要的課程,王同學談到,醫生時常要面對一些抉擇的情況,例如病患家屬要求放棄急救時,究竟要怎麼處理等,覺得這類課程可以幫助自己,增加面臨選擇的判斷力與角度。

對於之前發生,洪蘭教授批評醫學院學生的事件,王同學則認為,這是大學生的普遍情形。他表示,不少來自明星高中的同學說,他們從高中的時候就會上課吃東西。所以,王同學認為,洪蘭事件的發生反映的是早在高中以前的教育問題。

醫學系一直是許多青年學子參加升學考試的首選,他們的選擇多半源於父母的期待或者分數的落點,當然也有部分的孩子真的視醫生為其一生的志業。然而,醫生醫的是「人」,面對的也是「人」,而「人」到底是什麼?我們真的提供足夠的條件,讓他們準備好了嗎?@ (//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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