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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胡耀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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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8日訊】 一個生性好動的政治家,靜悄悄地在一片充滿激情與理想的紅土地上安歇了。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五日,胡耀邦逝世一年又八個月之後,他的骨灰被運離北京,喬石到機場送行。

  

初冬的北京,寒風蕭蕭。霧氣還未散盡的清晨裏,人們匆匆的腳步又走進新的一天。長安街上車水馬龍。匆忙中,誰也沒有注意有幾輛轎車正悄然駛出中南海,急速地向北京機場駛去。  

 

這是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五日,這一天,人民的偉大兒子胡耀邦的骨灰將由他的親屬們陪伴著登機南下,埋葬在他生前寄予熱望的“共青城”--江西省德安。這位生前極爲好動,充滿活力,驅車走遍中國79%貧困縣的共產黨人,將永遠長眠在那片青山綠水間的紅土地裏。   

此時,胡耀邦猝逝已一年又八個月。和他逝世時不同,新聞界對他的骨灰安葬一事未做任何報道,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喬石來到機場,爲當年的總書記送行;中央辦公廳主任溫家寶與胡耀邦的親屬一起扶靈到“共青城”參加安葬儀式。胡耀邦遺像攝影者杜山應胡耀邦夫人李昭的邀請,也登上了飛機。   

如洗的陽光透過機窗照射在覆蓋著鮮紅黨旗的骨灰盒上。李昭一身素裝,雖然身邊有不少人卻仍顯得孤單。她默默凝視著丈夫的靈盒,沒有抽泣,沒有哽咽,平靜的外表下掩抑著巨大的悲痛。她的旁邊是長子胡德平,他酷像父親的臉龐挂著男人深沈的悲哀,他用雙手捧著父親的大幅遺像,也就是杜山拍攝的那張父親“最後的瞬間”。   

杜山的視線落在了胡耀邦的遺像上,照片下面清楚地寫著“一九八九年四月六日攝”。這真的是耀邦留給人們的最後瞬間。四月十五日,他心臟病復發,猝然逝去,走得那樣匆忙、急促,甚至都來不及審視一眼自己留下的相紙上的身影。但是,他的最後身影卻久久地留在了杜山的記憶中。   

後門通向中南海,前門開向老百姓   

進中南海東門,沿著朱紅色的圍牆往前走不遠,就會看見一個灰色石台。嵌在高大的圍牆上,一扇鮮紅的門映進眼簾。通過這扇門,就能來到胡耀邦的住宅。   

八十年代初,胡耀邦搬到了緊靠中南海東門的一個胡同裏,普通的四合院和紅牆緊貼。當了黨中央的總書記後,他沒有搬進中南海,爲了工作方便,他因地制宜在紅牆上開了個門,這個門可以直接通進他居住的後院。這樣一來,他家的後門和中南海連通,而前門一如既往開向平民百姓居住的胡同。   

六十年代,專爲中央領導人拍攝新聞照片的攝影記者杜山,鏡頭裏留下過不少胡耀邦年輕、矯健、充滿活力的身影。一九八二年胡耀邦擔任總書記時,杜山離開了工作十六年的中南海。他的鏡頭和耀邦多次失之交臂。   

一九八九年胡耀邦離開了總書記的崗位,杜山也卸去了中國社副總經理的頭銜,離休了。在春暖花開的季節裏,杜山由他的一位老朋友引路,跨進了胡耀邦家通向中南海的後門。   

“老杜,我認識你,你是中南海裏有名的老攝影記者嘛!”   

杜山還沒有站定,手已經被耀邦直率的手緊緊握住。杜山與很多領導握過手:毛澤東的瀟灑隨意,周恩來的專注親切,而胡耀邦的手是那麽的熱情而又不失莊重,讓你感到你是他熟悉的朋友!一股滾燙的熱流迅速湧向心房,他來時的拘謹刹那間被這句話融化了。胡耀邦是個爽快的人。   

杜山不再猶豫,開門見山講了他的意圖:請耀邦爲他的作品集題寫書名。說著,他將自己帶來的三十多張放大的二十英寸領袖照片依次鋪在客廳的地毯上,頓時,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鄧小平,還有陳毅、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等老帥們栩栩如生地展現在大家的眼前。胡耀邦全神貫注,一張張仔細觀看,直到香煙燃盡,燙灼指尖,他一驚,才收回視線。在此之後,他又一次握住杜山的手:“拍得好,傳神!”   

對於杜山的請求,胡耀邦沒有假以虛詞,爽快地答應了:“爲你的攝影作品題寫書名,沒問題!”   

談了一會,胡耀邦起身,提議大家一同來到他的書房。   

書房不大,書架整整占滿一面牆,他在一張寬大的書桌前坐下,鋪開宣紙,慢慢撚筆添墨,運思下筆的感覺。   

一時,屋子裏靜極了,杜山和老朋友都屏著空氣,生怕出了響動,打破這寧靜的空氣。片刻,一行蒼勁有力的字體在胡耀邦的筆下一揮而就:杜修賢作品選。胡耀邦側著頭看了看,不滿意地推到一邊,又寫了一張,看看,又不理想,再寫,竟一連寫了六、七張。杜山和朋友在旁邊連連勸阻,直到要搶他手裏的筆,他才停住。他從中選了兩張交給杜山:“我這是第一次給人寫影集書名,寫得不好,見笑了。”他謙和地笑道。   

攝取永恒的瞬間,居住在春意非常的地方   

走出書房,陽光金燦燦地灑滿了庭院,這時,杜山才注意到,胡耀邦的庭院竟如此之小,只有二、三十平米,不過一間房子大小。再看看四周低矮的房子,也是北京典型的老式四合院,雖然經過裝修,但仍然顯得陳舊、狹小。   

不起眼的小院子,在耀邦眼裏可是大綠洲。他從不小看他的小空間,他喜歡綠色,喜歡自然,小院裏滿是花草,一片茂盛,讓人感到春意盎然。院子中央還有個一米見方,綠苔爬壁的小小魚池。一池清水,盛下了藍天和白雲。池子旁,岔出幾條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徑,密密匝匝的冬青樹圍著院子四周,緊緊箍了一圍。春光下,鬱鬱蔥蔥的綠枝任意地生長,生氣勃勃,透出一股倔強的氣息。胡耀邦站在樹前,用欣慰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綠色世界,臉上浮現出笑容。這是一個多好的鏡頭!杜山心裏一喜,不能放過之個好機會。他向胡耀邦提出拍半身照的要求,胡耀邦理了一下身上的中山裝,點頭笑了。   

柔和的光線均勻地灑在胡耀邦飽經滄桑、深沈的凝重的臉頰上,他的身後是齊人高的冬青樹。“哢嚓”,胡耀邦凝重的神情被攝入鏡頭,杜山放下相機。這時,胡耀邦提出要換西裝再照一張。對此,杜山當然求之不得。一般來說給首長照相都是穿什麽照什麽,不會有誰中途提出換衣服的,而且大都是穿中山裝照。穿西裝?說不定還能拍出更好的片子呢?   

果然,一身西裝的胡耀邦從屋裏出來,顯得格外精神。   

可是,杜山哪里知道,三天後,一九八九年四月九日,在懷仁堂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胡耀邦突然倒下,他痛苦地緊閉雙眼。本來並不嚴重的心臟病突然嚴重地爆發了,病魔像一隻巨大的手死死地捏住他的心……   

照片造成無盡的遺憾,這成爲攝影一直的難受   

胡耀邦四月九日發病時杜山正好在中南海內的一座樓裏,他得知胡耀邦在懷仁堂突發心臟病正在搶救時,嚇了一跳。   

愣怔了一會,他猛然掉頭往樓下跑,二話沒說,叫上車就回家拿出留有胡耀邦身影的照相機,不顧機子裏的膠捲大半還沒照,“嘩嘩”倒了出來,送到圖片社沖洗,他要親手將照片送到胡耀邦的床頭,不然,這會成爲他永遠的遺憾!   

照片很快就出來了,杜山的眼眶紅了,照片上的胡耀邦注視著他,那執著眼神,那飽經滄桑的面容和深沈的目光竟是這樣逼真地寫在他沈靜的臉龐上。照片拍得非常成功,他落下了半顆心。可是另半顆心仍然懸著,胡耀邦還沒有脫離危險。   

好容易捱到了十二日,胡耀邦的病情終於控制了,但是還不能起床活動。杜山聽到這個消息,心裏踏實多了,準備等胡耀邦病情再好一好,就將照片送給他。那幾天,也不知什麽原因,杜山似乎有點魂不守舍,他總是打聽著耀邦的消息,希望早一點再見到他。   

十五日,不幸的消息傳來,胡耀邦的心臟再次復發,與世長辭。胡宅承受著巨大的不幸,也承接著全國人民深切的愛戴和哀思。“公則明,廉則威”。工人、農民、軍人、學生懷著悲痛的心情,自發自覺絡繹不絕地來到胡耀邦家,在前院的靈堂前,對著耀邦的遺像深深鞠上一躬。   

杜山忍著悲痛,心頭出現一種失去有恩於已的親朋好友的悲痛。他帶著遺憾,帶著一種成功在即卻轉而突然失去的遺憾,連夜將胡耀邦穿中山裝的和西裝的照片各放大成二十四英寸照片。   

四月十七日上午,在胡耀邦家,李昭含著淚、顫抖著雙手剛剛接過胡耀邦的照片,兩行清淚又湧了出來,只哽咽了一聲:“這張最像他……”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無聲地落在照片上,旁邊的親屬們也抑制不住淚水,陣陣悲泣聲令人心碎。李昭止住淚,說:“這張照片最像耀邦同志,我們家屬建議追悼會上的遣像用這張!”她的建議立即使得到其他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的贊同。   

後來,經過中共中央研究,同意了李昭和親屬們的意見。胡耀邦的巨幅遺像連夜製作。這是中國領導人第一次使用彩色照片作爲遺像,而且這張照片是在室外的拍攝的自然照。   

四月二十二日,胡耀邦的追悼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行。追悼會莊嚴肅穆,鄧小平等大多數党和國家領導人都參加了追悼會。   

杜山也來到追悼會會場,他站在自己親手拍攝的照片前百感交集,心裏裝著沈甸甸的悔恨,如果知道胡耀邦會這樣匆忙離去,他說什麽也要將照片交到他手裏,讓他看上一眼……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胡耀邦閉上了雙眼,走了,永遠地走了!   

影集可以不出,但名字不能去掉   

一九八九年,中國經歷了一場政治風波。“杜修賢作品選”本應在一九八九年底正式出版發行,可是有人要求杜山從封面上抹去胡耀邦的名字。一向隨和、不提什麽要求的老攝影師這次怪了,對於這樣的要求就是不肯讓步,他的道理很簡單:“老百姓都懂,人家胡耀邦活著的時候,我請人家寫書名;人家一死,我就不用,這顯然不合適嘛!”出版社提出他們的擔心,杜山更困惑:“人家胡耀邦是中央作了評價的人,和動亂有啥關係?有人要利用,這不能怪胡耀邦嘛,怎麽能把棍子打在一個無辜的人頭上?你們沒道理,沒道理。影集可以不出,但是名字不能去!”   

“作品選”一擱就是三年。共和國領導人的200多幅歷史照片也因此不能和廣大讀者見面。“作品選”等待了三年,終於在豔陽高照的一九九二年金秋時節出版發行了。胡耀邦題字印在紅色的封面上,這將成爲他最後留在世間的字迹。   

建立自己獨特的豐碑,埋葬在共青城   

胡耀邦的陵墓背依鬱鬱蔥蔥的富華山,面朝浩浩蕩蕩的鄱陽湖。胡耀邦去世後不久,李昭就向外界公佈了胡耀邦身前的遺願:“我死之後,埋在青上綠水間,地點就是共青城。”   

巨大的墓碑形似紅旗的一角,上方刻著胡耀邦浮雕像,旁邊依次排列著中國共產黨黨徽、共產主義青年團團徽和中國少先隊隊徽,喻示著墓的主人與三個政治團體的特殊關係以及他所做出的不可磨滅的貢獻。   

耀邦少年時投身中國革命,成爲“少共”的領導人;青年時獻身共青團,成爲一代傑出青年領袖;晚年致力中囯共產黨的改革開放事業,在鄧小平的麾下沖鋒陷陣,死而後已。“旗角”刺向廣袤的藍天,“旗子”下面還有一塊黑色大理石的墓碑,橫跨陵墓的底部,用金色的字體刻寫著耀邦同志的生平和評價,落款:中共中央委員會。   

安葬儀式結束後,杜山仍久久佇立在墓前,他感歎這墓碑獨特的形狀、非凡的氣勢,也欣慰碑誌銘對胡耀邦客觀、公正的評價。

──轉自《萬維讀者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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