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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3日訊】 去年11月30日,南方週末在「艾滋病特別報道」中,曾報道過因非法採血而導致的「怪病」村——河南省新蔡縣西河村;半年後,南方週末報記者又來到這裡。
偌大的村莊裡,除了到處是放學回家的孩子們的喧鬧聲,幾乎沒有什麼聲音,也見不到行人。牛在高大的楊樹下安然地臥著反芻;雞在破爛的土路上、泥坑裡尋覓食物。而向村外走出100米,就是熱鬧的街市。
河南省新蔡縣西河村,在本報記者關注過6個月之後,又發生了一些變化:當時與記者交談過的不少艾滋病人已被埋在村旁的田野裡,即將收割的金黃麥子簇擁著座座新墳。以來,十幾條生命,在抬棺人的吶喊聲中,從村子裡消失。
村口是西河村小學。160多個學生的父母給了他們生命之後,老師領著他們在這裡做進入社會的准備,但他們的將來正在經受著HIV病毒的威脅——90%的孩子父母都在90年代賣過血,2000多人口的村莊裡,感染HIV病毒的人多達數百人。
西河村小學,從一年級到五年級,共有14名學生的父親或者母親已因艾滋病死亡。老師說,這些沒有感染病毒的孩子已經是「半孤兒」。
艾滋病,正在把這些健康孩子的身分改為「艾滋病孤兒」。
用演算本抄書的汪文文
2001年5月17日12時,西河村小學校長在學校門口叫住了一個小姑娘。她停住匆匆的腳步,驚訝地回過頭。
這是一個美麗的小姑娘!記者手裡的名單上寫著:汪文文,13歲,小學5年級學生。她是學校開列的名單中的一個。
汪文文手裡提著她的塑料袋書包,沿著村中600余米長的土路向道路盡頭的家裡走去。每天放學,汪文文必須立即趕回家,料理家裡的一切。
她走得很快,風吹著她不合體的寬大衣服,在她瘦小的身體上蕩來蕩去。一年來,13歲的汪文文成了汪家的主人,操持著弟弟、母親和她一家三口的生活。
去年農歷6月20日,父親死於艾滋病。不到30天,文文的爺爺也因艾滋病死亡。汪文文說:「我爸爸沒有住成新房子,房子快建成時他死了。」
三間平房裡,沒有像樣的家具。堂屋裡擺著「一家之主」汪文文的床。家裡沒有人,弟弟放學後在外面玩。鄰居說母親去診所裡打針了。
越來越沒有力氣的母親現在只能自己顧自己了。母親已經無法堅持為這一雙兒女做飯、洗衣,無法下地幹活為孩子們弄回吃的,或者積攢他們的學費。
汪文文熟練而沉默地干著家務。她快速地移動著單薄的身體,從壓井裡壓出渾黃的井水,澄清後做飯。
飯做得極為簡單:一把米熬成稀粥,把饅頭熱一熱,加上一碗不知道擱置了多久的醃蘿卜條。這就是午飯。汪文文說:「這都不錯了。」
文文在煮飯的時候,抽空從塑料書包裡拿出作業本,趕緊做幾道題。母親回來了,無力地坐在門口,靠在門上,眼睛追著女兒忙來忙去的身影。
母親說,治病需要花錢,讓姐弟倆的學費成了問題。丈夫死後,汪家沒有過一分錢的進項。麥子收了只能維持度日,秋季還遠遠沒有到來。
母親現在只能看著種子種下去,長出綠苗。她不能有力地揮鋤弄耙了。母親很懷念賣血前後的日子。「那時候孩子小沒上學,賣血還能貼補家裡,現在吃飯都成了問題。」
母親耿仙玫說:「我眼睜睜地看著文文作難,我擔負不起責任了。能活一天就招呼(照顧)他們一天吧。以後的事情,我就看不見啦……」母親盯著漂亮的女兒出神。
父親死後,家裡人商量讓文文離開學校,省點錢。但是文文不干,在哭送父親之後,再次用眼淚軟化了母親。文文說:「我只能哭,讓他們同意我上學。」
親戚們不忍心讓孩子難受,就湊了點錢,繼續讓文文讀書。隨著母親的病情嚴重,今年中國新年過後,讓文文輟學的打算又被提起。文文再次用眼淚獲取了上學的權利。學校也幫了他們姐弟倆,免除了一些雜費。父親去世後,大人們對文文說:「文文,你沒爸了,學著干點活。你爸爸不活了,你得活。」
文文別無選擇,家裡的事情只能靠她。上四年級的弟弟更不懂事。每天早上5點多鐘,天剛放亮,文文就起床,打水、餵雞,做飯,忙到7點多鐘,就趕到學校上課。
文文買不起課本,只能借用升了學的孩子的舊書。在破舊的書上,汪文文認真地寫上自己的名字。她的第十冊數學已經散架了,汪文文用針線將厚厚的書縫起來。
她沒有課本,借的書用完了就趕緊還人家。文文想了個辦法,用演算本抄書。
母親問文文:「我死了你咋辦呢?奶奶、叔叔都有(艾滋)病,誰管你和弟弟?」文文低頭坐在床上沒有答話,眼淚從長長的睫毛上滴下來。
在上學的路上,文文說,媽媽死後,我還要上學。「我得掙錢照顧弟弟!」中午文文只吃了一碗稀粥,說是吃飽了,然後拎起書本,趕到學校抄課本。
校園裡,早來的孩子們高興地玩耍著。文文總是走神,看著窗外的同學們。她的同桌李雁要求和文文照一張合影,文文高興地說:「我沒有照過彩照呢!」
李艷的母親去年去世,提到母親,這個沒有母愛的孩子趴在課桌上無聲地哭。文文拍拍她的肩說:「別哭了。」
失學又復學的高美麗
2000年11月30日,本報頭版上那個小姑娘在今年中國新年前送走母親之後,父親高首松在世也已時日不多了。
2001年5月17日,記者再次來到高家。門廊裡放著一輛架子車,這是高首松的「床」。院子裡顯得凌亂。一段殘破的土牆橫在院子裡。妹妹專門回來看哥哥高首松,他們坐在院子裡商量著後事。高的腳上手上已經發生病變。
因為沒有錢,高停止了用藥。嚴重的艾滋病並發症已經使高說話呼吸都非常困難。鄰居說,去年的時候,高的身體很棒,騎著三輪車飛快地在縣城裡拉客。
看到因為無力而隨處躺倒在地「休息」的高首松,鄰居們根據以往的「經驗」,趕緊通知嫁到外村的妹妹,說哥哥快不行了,趕緊回來看看。
高說:「沒有力氣走路,不管在哪裡,累了就隨便躺下。」破敗的院子裡,撒著斑駁的樹影。
失學的女兒高美麗在小學校長的幫助下,已經到縣城的一所中學免費讀一個學期。至於上完這個學期之後可否繼續學業,誰也不知道。每天放學她回來給弟弟爸爸做飯,然後在院子裡的一塊水泥板上做作業。她的腳下的塵土裡,丟棄著一副女孩子的跳繩。
高首松非常明白,自己的日子已經用天數或者小時來計算了。妹妹說:「你死後孩子咋辦?我們的條件你也知道,乾脆別讓他們上學了吧?」
哥哥看著坐在面前的小兒子:「咋辦?誰能管啊?」
高曉今年12歲,上五年級。他說:「爸爸死了之後我就不上學了。等兩年到14歲了,我就去打工。」
自從父親發病之後,高家姐弟承擔起養家的工作。父親看病的時候,幼小的弟弟在前面拉著車子,車子上躺著父親,姐姐跟在後面,這個情景在村莊中間的大道上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像一些已經習慣死亡的孩子們一樣,高曉仍然和一些半大的男孩子女孩子在校園裡追逐、玩耍,他們盡情地享受著少年的快樂。
西河村,這個成年人越來越少的村莊,將由那些孩子稚嫩的肩膀,撐起天空和家,盡管孩子們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彭校長:孩子能多上一天學,也是好的
5月17日上午,任老師走進四年級的教室,上數學課。這節課的內容是整除。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回答老師的提問,什麼是質數、因數和約數。
家住西河村的任老師說,老天開了眼,當初賣血的時候我正在城裡工作,由於沒有時間,我就沒有去賣血,算是逃過了一劫。但是他的父親已經有了發病的症狀。在這個村子裡,當初能夠賣血的人幾乎都去了,占90%,「家家戶戶都有啊!」任老師說。
任老師看著孩子們的眼睛濕了:「孩子小啊,啥也不知道啊!」他說:「我們村算是被艾滋病『除』了。『除數』是那麼小,就是一個HIV病毒,『被除數』卻是我們的村莊和這些孩子。」
四年級的學生下課了,有個小男孩毫不客氣地翻著記者的采訪包,詢問:「為啥來俺莊?」校院的牆上貼著濮存昕宣傳預防艾滋病的招貼畫,學生們說:「這個人演過電視。」
艾滋病在父母身上折磨著肉體和心靈,但是學生在回答什麼是艾滋病時,他們轟笑:「愛死了就病。」
孩子們看見記者拿出了相機,紛紛作出「V」型手勢,興高采烈地在鏡頭前扎堆。記者問孩子,哪個同學家的父母去世了,幾個孩子積極地拿眼睛在校園裡玩的孩子堆裡找,隨後興奮地指著其中的一個女孩子:她!
彭校長說,這是無法挽回的事實,艾滋病像個巨大的輪子帶著村民往前走,扔下了一群孩子。「艾滋病要了他們父母的命,也要了孩子和村莊的前程。」他說,學校只能盡力保證孩子上學,能夠多上一天也是好的。
文文的抄書工作快要完成了,過了夏天,她就要小學畢業。她對上學抱有堅定的信念,她害怕自己沒有知識,怕將來出去打工不好找工作。
文文的第十冊語文課本馬上就要抄完了。見到文文時,她抄到了課本的第149頁。在這本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教材第149頁上,課文的題目是《一個村莊的故事》,文文輕聲地念著課文:
在一片河坡上,早先有過一個很像樣的村莊。村子裡住著幾十戶人家,家家戶戶都有一兩把鋒利的斧頭。誰家想蓋房,誰家想造犁,就拎起斧頭到山坡上去,把樹木一棵棵砍下來。就這樣,山坡上出現了裸露的土地。……不管怎樣,河坡上家家戶戶靠著鋒利的斧頭,日子過得還都不錯。
……然而不知過了多少年,多少代,在一個雨水奇多的8月,大雨沒喘氣兒……可是,小村莊卻被咆哮的洪水不知卷向了何處。
什麼都沒有了———所有靠斧頭得到的一切,包括那些鋒利的斧頭。
(文中村名和人物名字均為化名)
相關見聞志願者進村調查發藥
像一座孤島的西河村,有連接外面的路,但是進出的人很少。
這條路上,已經有兩年沒有新媳婦落下的腳印了。西河村的親戚們已經很少來了。即使來了,也不會留下吃飯了。
但是一年多來,在死亡隨時降臨的村莊裡,村民用親切的笑容,迎接那些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的人們。中午時分,走過土街,總有老太太揚起手中的土碗,對不遠千萬里來的陌生人說:「來家裡吃飯吧?」
村民們對進來的人,總是最先問是不是給他們送藥的。很多村民竟然非常準確地說出到過這裡的人們的名字和單位,甚至擁有一些滿是外國字的名片。
村民們非常願意到這裡的人把情況說出去。
一些志願者和專家曾多次悄悄地進村,做些調查,發一些藥,留下一些安慰。村民們很感激這些回去報不了差旅費、吃自己帶的干糧的人。
賣血已經成為過去,村子裡能幹活的大部分出去打工,他們隱瞞著自己的村莊和籍貫,堅守著村莊的祕密、自己的祕密……
政府建起艾滋病診所
4月底,西河村的村民對鄰縣陳樓村生起羨慕,國家衛生部來人在那裡採集尿樣做艾滋病檢查,省下80元檢查費用不說,還能知道幼兒是否感染。
當地政府已經用專款替陳樓村建立了控制和治療艾滋病的診所,並且派來了一個醫生和一個司藥。診所為那些已經嚴重發病的村民免費提供部分藥品。
在陳樓村診所,記者看到,藥櫃裡的藥價格便宜,花上三五元,能治拉肚子、頭疼、發低燒等艾滋病的症狀。
鄉衛生院的院長掰著指頭算難處:上邊每個月撥款4000元,但從去年11月開業到今年5月份才撥款8000元。除開工資等開銷,能用於治療和控制的經費有限。
盡管縣裡派來的醫生不滿意這裡的條件,但仍小心翼翼地為艾滋病村民扎針。
西河村的村民也快要有這個待遇了,政府已經撥錢,為他們建立專門的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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