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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6日訊】 近來網上有不少站在自由主義立場討論民族問題的好文章,如秦暉的《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的契合點在哪里?》、劉軍寧的《民族主義四面觀》、蕭雪慧的《民族主義是一種幼稚病》、徐賁的《自由主義民族主義》。對於他們的基本觀點我是贊同的,但是“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的契合點”(劉軍寧也有類似的說法)、“自由主義民族主義”(徐迅也有同樣的說法)、“兩種愛國主義”這樣的提法,卻很容易引起誤解,使普通讀者難以弄清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或愛國主義的根本區別。其實,“民族”、“文明”、“國家”等等都只是一些需要研究的“問題”,自由主義可以就這些問題建立自己的理論,但不能另外創立一種主義。這正如自由主義可以有自己的教育理論、環保理論、人口理論,但不能說成是“自由主義的教育主義”、“自由主義的環保主義”、“自由主義的人口主義”。“問題”與“主義”,在名稱上需要加以區別。
上述諸文的另一個問題是籠統地談民族主義,而忽視了各種大喊民族主義口號的人其實是同床異夢的。在持自由主義基本立場的中國學人中,根據我的閱讀範圍,只有徐迅在他的《民族主義》(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一書中區分了種族主義、文化民族主義與國家主義。但徐迅的書中不但多處混淆這幾種不同的民族主義;而且他一方面用民族認同來證明國家存在的合法性,一面又以國家來界定民族的範圍,犯了循環論證的錯誤。
基於上述的考慮,我認爲有必要更明確、更系統地闡述自己的民族、文化與國家理論。本文不可能完成這樣大的任務,只是試圖勾畫一下這一理論的輪廓。
自由主義承認“民族”與“民族認同”都是客觀的存在。但民族主義,無論是種族主義、文化民族主義還是國家主義,都是一種整體主義,容易忽視個性的存在與個人的權利,與自由主義的基本出發點是格格不入的。民族主義還具有自大、排外與復古的傾向,並容易引發內戰(少數種族鬧獨立)與對外戰爭,這些也都是自由主義所必須避免的。由於民族主義更多地是一種情緒而不是一種理論,沒有自己的政治、經濟綱領,即使把民族主義與民主主義結合起來,也仍然無法克服上述的弊端。(詳見劉軍寧《民族主義四面觀》)
自由主義承認民族認同的價值。自由主義是自由競爭與自願合作的主義。沒有合作,自然人之間不能形成有秩序的人類社會。而民族,不論是種族、文化還是國家,都是人類自願合作的強有力的凝結劑。自由主義決不反對以民族(種族或文化)認同爲基礎建立國家,因爲同一種族或同一文化的人們之間更容易溝通;但是自由主義認爲無須驗證的民族認同不能成爲國家合法性的來源。自由主義的國家理論只能是社會契約論,它要求政府的同志必須建立在被統治者同意的基礎上,而被統治者的同意是由自由、公平、周期性的民主選舉來表達的。(詳見楊支柱《契約與社會契約》、《再談社會契約》,《問題與主義》//www.wtyzy.net第2期)
民族主義鼓吹以無須驗證的民族認同作爲國家的合法性基礎,使得民主成爲一種可有可無的儀式,這是一切不願重蹈納粹德國覆轍的人們所必須加以警惕的。民族主義也不能解釋像美國這樣由不同種族、不同文化的人們所組成的國家的合法性。“美國文化”這樣的說法是很牽強的:第一代美籍華人與美國白人或黑人在文化上的差別,恐怕要比他們與中國華人在文化上的差別大得多吧!在當今世界不同種族、不同文化的人雜居很普遍的情形下,以種族或文化認同作爲國家權力合法性的基礎,還將導致打破屬地管轄原則,或者全世界都像二戰以後的猶太人那樣來一個人口大遷徙,或者是世界各民族都重新提出領土要求。而這些權力要求除了根據個人自願原則與地區性的全民公決原則(即自由主義原則)外又都是無章可循的。根據歷史嗎?種族融合與文化的交流是無法逆轉的;而且任何一個民族的歷史本身也曾經是“吃人”的歷史。因此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人類都是毀滅性的、永無窮盡的災難。
民族主義的要求不但導致國家之間的衝突,還導致一國之內的衝突。民族主義者實際上是同床異夢的,原因就在於他們的民族概念完全不同:或者指種族,或者指文化,或者指國家。這些民族主義者雖然都高喊民族主義口號,共同反對自由主義甚至共産主義,但他們的政治目的絕然不同。台獨分子、藏獨分子與疆獨分子中真正有力量的並非自由主義者,而是民族主義者。在國家政權能夠強有力地統治它所轄的國土時,國家主義的民族主義居於優勢地位,種族主義與文化民族主義只能以“民族主義”的模糊面目出現。但一旦國家政權面臨解體的危機時,各種民族主義者就會暴露他們的真正面目,相互血腥地殘殺。
自由主義決不反對在國際競爭中維護本民族或本國家的利益。這既是情感的自然傾向,也是維護國民利益的需要。“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在縣城裏同一個鄉出來的人是老鄉,在省城裏同一個縣出來的人是老鄉,在北京同一個省出來的人是老鄉,在國外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都是老鄉。這是爲什麽呢?因爲我們曾受同一塊土地的哺育,因爲我們懷著更多的共同記憶,因爲我們有著更多的共同語言,因爲我們有著更近的共同祖先。從利益上講,我們受到同一個政府的保護,我們都享受著同一個國家的公共資源。
但是自由主義認爲人與人之間、種族與種族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是平等的,應該自由地競爭與自願地合作,發生糾紛應儘量地通過和平談判與第三者仲裁的方式來維護本國或本國人的利益。自由主義主張在人身權與財産權方面給本國境地的外國人以國民待遇,並堅決要求外國政府給僑居國外的本國人以同樣的國民待遇。自由主義堅決反對“殺外國人不算殺人”與“民族之間、國家之間無是非”的胡說。自由主義高度重視個體生命的價值與國際經濟合作的價值,在和平未到絕望之時決不輕言戰爭。
而民族主義則相反,它總是情緒化地維護“自己人”、“自己民族”、“自己國家”的利益而不顧是非曲直,並且動不動鼓吹戰爭。民族主義是近代以來全世界絕大部分戰爭(包括民族獨立戰爭、民族統一戰爭與民族擴張戰爭)的根源。民族主義也是人的自然傾向,但它是非理性的傾向。兩個學齡前的兄弟,哥哥看到弟弟在跟人家打架,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跑過去幫打,結果把人家打壞了,父母只好拿一袋雞蛋去向人家道歉。這裏哥哥的行爲是“民族主義”的,他就知道胳膊肘不能向外翻。父母則比較理性,他們已經認識到了他人的平等權利與人們之間和平共處的必要,不自覺地採取了自由主義的態度。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蕭雪慧才說“民族主義是一種幼稚病”。
自由主義承認人類的早期歷史充滿了愚昧、暴力與自欺欺人,自由主義主張結束這種醜惡的歷史建立一個自由、平等、民主、和平的新社會。但是自由主義承認歷史的不可逆性,堅決反對清算到一萬年以前,回復到歷史上的某個公平狀態,因爲自由主義並不相信歷史上真有這麽一個公平的狀態,而且深知“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因此,對於真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者,不論它是個人還是民族,自由主義都要求寬容他們。但自由主義竭力阻止新的罪惡,爲了阻止新的罪惡,自由主義承認有時限的追溯與必要的懲罰。由於自由主義既主張歷史必須改變軌道又承認歷史無法割斷,因此它相對於保守主義是激進的,相對於激進主義是保守的。自由主義對待歷史的這一態度是經過慎重考慮作出的最不壞的選擇的,自由主義是真正的理性主義。
自由主義承認人類歷史上有一個“民族之間、國家之間無是非”的階段,現在的國界與種族分佈狀況大多是暴力征服的結果。但正因爲過去的“無是非”,現在也就無法回復原狀。而且國界一旦穩定一段時間,在同一國家中的人們就會産生共同的利益,改變它就會造成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因此在種族分佈與國界劃分上自由主義原則上主張維持現狀。自由主義並不反對少數種或特定地區的人民有建立自己國家的權利,但是基於政府的合法性必須建立在被統治者同意的基礎上的原則,這種獨立必須通過當地居民的全民公決,而且因獨立産生的各種利益糾葛必須通過和平談判來解決。
由於種族認同與文化認同或者屬於個人的自由選擇,或者要求建立自己的民族國家;因此自由主義高度重視國家問題。自由主義認爲國家主要是對外而言的,是國際關係中的利益共同體。對內則國家這一概念常常是模糊的,我們能直觀地感受到的只有個人、個人的各種聯合(包括種族認同與文化認同)、人民與政府。這個道理很簡單:公司的人格只有在跟其他公司、個人與國家打交道時才存在,公司相對于股東大會並無獨立人格,公司也沒有區別于股東共同利益的特殊利益。
自由主義堅決反對將人民與政府混爲一談,堅決反對個人、集體、國家利益一致的說法。因爲這些說法容易導致以整體利益的名義對個人權利的侵犯,也使得對政府的監督不再必要。對外的民族主義如果不鼓吹戰爭,危害還不算大;對內的民族主義則完全是專制主義的遮羞布。
爲了保障個人權利不受政府的侵犯,自由主義要求建立人權保障制度、地方自治制度與分權制衡制度。
自由主義並不反對人們愛國,但它認爲個人與政府都無愛國的義務。自由主義高度重視法治,因爲沒有法律就沒有自由。個人必須依法納稅、服兵役並遵守其他的法律,至於他願不願意對他人或任何共同體作出額外的奉獻,那完全是他的自由。政府必須維護公共秩序、增進公共福利,這是政府的義務,是人們設立政府的初衷,也是政府官員拿了工資的對價,政府沒有選擇這樣做或不這樣做的自由。在國際關係上,自由主義主張各國政府與人民維護本國的利益時必須遵守國際法。如果連法律義務都不能履行,卻侈談什麽獻愛心,侈談什麽以德治國,這不是別有用心,就是癡人說夢。
自由主義主張把政府的統治建立在人民同意的基礎上,認爲這樣才能更好地激發人們的愛國熱情。但自由主義反對“愛國主義”這樣的說法。我們都愛自己的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我們也可能都有自己的寵物(當然不一定是動物),我們能說自己是愛媽主義者、愛妻主義者、愛子主義者、愛寵物主義者嗎?“愛”是一種情感,並不是一種學說,更不能成爲一種主義。主義含有應當如何如何的目的性,很容易産生強迫,至少會産生輿論壓力。在壓力下所表示的“愛”,還是真愛嗎?
──轉自《問題與主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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