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波:江西小學爆炸案炸醒了好夢
江西万載縣的小學里發生爆炸,死亡41人。消息不說也罷,總之是一切都在重复之中,事故,消防部門和武裝警察立即搶救,“領導迅速赶赴現場”。
這兩三年,事故是如此頻繁,以至很難說這是第几起震惊全國的特大事故。革命就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現在還是不是革命時代呢,好像沒有誰說不是,但至少不能說是槍炮革命吧,那就是和平革命了。在這樣的年代,竟也是“死人事是經常發生的”。天災要死,那是無法可想;人禍要死,看來也到了無法可想的境地。既然杜絕不了人禍,自然也就杜絕不了橫死。
江西万載縣的小學爆炸,原因明顯,就是小學生生產鞭炮引發。然而在新華社的報道中,雖然提到記者在現場,卻意味深長地沒有現場目擊,沒有報道事件原因,標題稱為“教學樓倒塌特大事故”,回避了對事故最直接的描述“爆炸”二字。不用請教專家,甚至無須由新聞系學生來評點,白居易寫詩念給老婦听,也請將這新聞念給任何一個人听听吧,看他們對這新聞怎樣評价。
小學校變成了鞭炮厂,小學生成了鞭炮工人,學校成了承包商,教師成了小老板,這對小康時代的教育是一個巨大的諷刺。這爆炸炸出了農村教育的一個大漏洞。也許正因為如此,學校爆炸變成了“教學樓倒塌事故”,爆炸原因也無法啟齒。
我們當然要譴責驅使小學生做鞭炮的行為,是學校、教師把小學校園變成了潛在的墳場。然而,我們也不能不看到小康時代的農村教育陷入了何种境地。如果學校的運轉經費有基本的保証,如果教師的收入能夠得到基本保証,是否還會有這种現象發生?歷史上有“易子而食”的慘劇,我們從中看到的并非一代父母良心失盡,而是一個時代無限的痛苦。江西的鞭炮作坊爆炸已非首次,在萍鄉的爆炸中,就有小學生和初中學生喪生,讓他們前往作坊工作的,不是教師而是他們的父母,當我們看到他們插一百個鞭炮引信只為得到兩角錢,你應該指責他們的父母見錢眼開,還是應該為生活的現實而沉痛嘆息。
江西万載的學校爆炸事件,展現的就是這种沉重的現實。這一聲爆炸應當震醒我們的好夢,那种夢境看上去再美好,終究免除不了教育的窘迫,挽不回小學生的死亡。就万載縣這所小學來說,我們決不能說事故不可避免,我們完全可以設想如果有某一級組織及時查覺并制止在校園里裝鞭炮會如何,但如果教育和教師不能得到基本的經濟保障,意外事故的發生就可以有多种原因。這里是爆炸,那里是學生為學校上山砍材而落下懸崖,另一個地方也許就是在“勤工儉學”的路上落水。根子不除,查處必然無力,也必然查不胜查。
我們“總体上進入了小康時代”,這是新世紀就要來臨時宣告的。新世紀剛開始兩個月,我們又听到一些城市將要在十几年里建成現代化,專家們正在提醒各地不要在“建成現代化”的問題上你追我赶地比指標。然而,江西万載的爆炸,以及那几乎可稱為舉世無雙、亙古未見的爆炸原因,使我不能不想到“總体小康”和“現代化賽跑”后面的東西。
又想到“舉一反三”這個說法。舉什么一,反什么三。舉一個鞭炮厂,反所有鞭炮厂,燒一個電影院,查所有電影院,這就是舉一反三了嗎?或者在一個時期事故四面而來,下一個“安全生產”的命令,這就是舉一反三了嗎?為何這种舉一反三根本不能杜絕的接二連三呢?肯定有人要耍 牛,如果不是這樣,事故還要多得多。也許是這樣吧,但舉一反三的目的,是使事故從已有水平上降下來,而不是設想“還要多得多”,然后再滿足于事故發生率保持原有水平乃至“穩中有升”。從這個意義來講,過去的所謂“舉一反三”效果在哪里?
一個地方老出事故,應該管治那個地方;一個行當老出事故,就該整治那個地方。假如任何一個行當,任何一個地方都在不斷出現人禍,把人燒死、炸死、埋死、淹死、摔死。這种大面積出現的“一”,“反三”時應該反到什么地方去?也許應該從這些事故之外來看看了。為什么有那么多豆腐渣工程,為什么有那么多玩忽職守行為,為什么有那么多不守規程的操作,這一切只能歸結為“人的素質不高,法制意識薄弱”嗎?在整個体制層面上,有沒有引發這些千奇百怪的現象的因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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