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壁: 知識分子批判
改革開放,使中國社會取得了令世人惊异的成就。然而,物質的膨脹伴隨著的卻精神的匱乏。在官場、市儈哲學、拜金主義、道德淪喪等形形色色社會丑惡現象幕后,展示著几近瘋狂的索取和占有欲,曝晒著瓜分者和占用者的理所當然和狂奢豪醉,以及通過金錢、權勢對社會、時代、尋常百姓意志的強奸。面對著這一切的一切,天性具有先知先覺功能的中國知識分子卻漠視了。
這一思潮根植于時下知識界流行的”退回”說–“從廣場(露天政治演說)退回書房,從廟堂(官場)退回講壇”,讓知識分子不要”充當”知識分子,要成為所謂的”專業人士”,正如梁曉聲在[ ’94斷想] 所說:”現在中國的知識分子、作家們都把自己等同一個販夫走卒、市井庶民”。中國知識分子階層這种”退回”傾向,正在成為一种主流意識,其主要表現在對社會的漠不關心,不愿正視現實和責任。
此种主流意識形態學說,把關心社會、對社會的參入、對社會价值和責任的承擔,稱之為”唐吉訶德”情結,一些”精英”們用既被官方接受又讓百姓听著順耳的話來說明,知識分子應該回避,要轉過臉不要面對現實,企圖將這种意識充分合理化。然而,值得推敲的是,中國知識分子究竟有沒有良知的豁免權和道德的特權。不面對現實,不面對中國社會暴露的諸多問題,而去做所謂的”學問”,能瀟洒和心安嗎?經歷過那個”功歸天子,苦由民咽”的造神歲月的知識分子,今天又在”不爭論”的大白話理論指引下”統一思想”,又重新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意識形態氛圍中,知識分子連憤怒(退一步是”生气”)都不愿表達,反過來轉著彎子為今天這樣一個社會扭曲和輪回尋找合法性,難道這是文明和秩序的再生嗎?
那么,又是什么導致了今天中國知識分子階層有這种普遍漠然的心態。這几年來流行”從中心擠到邊緣”說法,舊体制的積習難返和歷次政治運動的”鍛煉”,使知識分子自覺自愿地壓縮了自由言論的空間,市場經濟的衝擊,又使他們為生存而疲于奔命。正是這支”雙刃劍”,窒息著中國知識分子的自由呼吸,這個社會和時代所需要的聲音,能有充足肺活量來發出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在這种意識的誘導下,人們分不清講真話与講假話的界限,退化到半真半假的話就是真話,以至于弄假成真。80年代”文化熱”時期,中國存在的現實問題被許多人當作文化問題來闡述,認為是几千年傳統文化的沉淀,積重難返。這本來是回避的做法,最后反而假戲真做,假亦真,仿佛中國的現實問題就是几千年的文化劣根性形成的,讓我們把時光倒回去跟老祖宗討個說法和公道。現在的問題也是同樣如此,很多話不能直說,就把所謂”革命世故”當成政治智慧,而政治智慧又等同于道德良知。好多人在大講”不爭論”的高明,但二十世紀的中國發生過平等爭論的事實嗎?我們何曾擁有過真實爭論的權益!”不爭論”說,即中國不可以爭論,所以就不要爭論了。這就又退了一步。中國知識分子總是在退讓和防范中活著,中國人的精神狀態當然就萎縮了。這种主流意識的本質是高壓之下知識分子委曲求全的活法(生存的活法),是一种精神的畏縮。人類最大的尊嚴是思想,思想的全部力量在于批判。盡管像俄羅斯這樣的國家經過解体后發生了許多糟糕的事情,但他們有一种可貴的潛能沒有丟掉。前蘇聯知識分子很貧窮,但是他們的精神沒有垮,他們正忍辱負重、很自尊地活著。他們是民族之魂。
這种主流意識的蔓延,使人們想起魯迅先生筆下那個帶血的饅頭至今還冒著熱气。在這一意識面前盲從或順杆爬的人都應該感到羞恥,中國的歷史也將品嘗到它的苦澀。(京華論壇 西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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