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歡迎高行健,但不必求全
這一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即將來紐約訪問,并且由華美協進社、亞洲協會、法國協會安排,在二月二十六日有一個朗誦和座談會。高行健此行是在訪問香港和后接著來紐約的,香港對他是官冷民熱,台灣是官民皆熱,紐約如何,未得而知。
高行健得獎以后,官方因為政治原因而將之詆毀;但是就在“非共”圈子里,對高行健也有不同看法而引起一些爭議,在多元化的社會里,這是很正常的事,也是屬于“人民內部矛盾”的范疇。我沒有從事文藝工作,所以也只能作為一個比較喜歡文學藝術的普通讀者來談論這些問題。
自從“紅太陽”神話破滅和自己步入不惑之年以后,在自己的眼里,已經不存在任何“完人”或神仙;同樣,也不必用完人和神仙的標准去苛責凡人。對高行健亦作如是觀。
高行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值得慶賀的一件事,任何人得這個獎都值得慶賀。他更值得我慶賀和關心,還有以下几個原因:
一,高行健同我有一樣的文化背景,也就是文化的教育背景:
二,我們都經歷過共產党的壓迫和剝削,体認到自由人權的可貴;
杬,諾貝爾文學獎是認同文明進步的觀念而不認同獨裁專制制度。
文學不同於政治,而且應該凌駕在政治之上,但是在中國大陸,政治要統治文學,因此文學作品离不開政治。就算离開了中國大陸,只要是有關中國大陸的寫實主義作品,不論高行健也好,哈金也好,都必須直接或間接地表達自己的政治觀念。在這情況下高行健的得獎,比那些遵命文學、回避文學的作品來得實至名歸。
當然,高行健的作品不是完滿無缺,甚至不是特別优秀的作品。從政治標准和藝術標准來看都是如此。
坦白說,我并不那樣喜愛高行健的作品,以前只看過一個小短篇,連名字都忘記了。得獎后,特別是涉及到爭論,才迫使我看了《靈山》和《一個人的圣經》,不但因為是他的代表作,還因為是他的某种自傳,書中的我你他主角都是高行健,可以從中探索他的心路歷程和人生觀念。
高行健聲稱“沒有主義”,那是他要擺脫“主義”的束縛,但這是不是可以說是自由主義和個人主義呢?從作品中可以看出的是,他的個人主義表現在沒有那樣憂國憂民,不是那樣“博愛”,而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還不是“損人利己”的個人主義。而從中國文化的角度來說,既有禪意,還有道家的放任無為。按照中共的哲學標簽,該是“唯心主義”。早期作品在被中共批判后,他選擇了流亡道路,但也沒有介入中國政治,可謂“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從政治角度來看,他是“消极”的,但從他在流亡生涯中從來沒有停止過寫作,他又是積极的。當然,寫作的成就如何,又是各花入各眼。
我雖然愛好文學藝術,但是我并不喜歡文學作品中的朦朧詩和意識流的表現手法,愛好音樂但不喜歡流行曲,愛好美術但也不喜歡抽象派的作品,然而我尊重這些我不喜歡的作品,因為有一部分人喜歡它。對這些“前衛”作品,我自認沒有欣賞水平就是。因此我雖然并不喜愛高行健的作品,但我并不覺得討厭;它前衛,但也不是太前衛。有人很喜歡,并頒獎給他,很好。而它反對“一言堂”和獨裁專制的立場,就比經過細心雕琢的“樣板戲”使我接受,不會使我不得開心顏。
諾貝爾文學獎同奧斯卡電影獎有些類似,不一定叫座。我极少看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因為它是“陽春白雪”之故,奧斯卡電影獎看得多一些,因為兩杬個鐘頭就可以解決。不過因為我可以在高行健作品中尋找到一些共同點而愿意去閱讀它,并且尋找共同的欣賞點。高行健找不到他的“靈山”,我也找不到一個真正的新中國。
我還贊賞高行健作品中的坦白和本性的流露,沒有矯揉造作,對長期生活在假大空社會里的他是很難得的。而在得獎后,從各方面的報導來看,他也仍是以前的他,以平常心做人,以平常心對待攻擊和批評。這是個真人。要尋找中國更优秀的作家,靠大家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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