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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研究生案追蹤:為何圍觀者見死不救?

【大紀元2月14日訊】新年剛過,返校的大學生們紛紛上路了。而同濟大學2000級安徽阜陽籍研究生亓培玉卻永遠不能重返課堂。那張返程車票連同他的尸体經過4天的打撈終于浮出水面。而他僅僅因為罵了當著自己新婚妻子面小便的男子一句“沒修養”,就被追打落水致死。

截至發稿時,4名犯罪嫌疑人已有3人落网,主犯韓永臣仍然在逃。雖然當地媒体并未對此事大肆渲染,但此事在當地引起的反響絲毫不遜于去年審判阜陽巨貪肖作新。四鄰八鄉的人們紛紛赶去送別這位當地難得的研究生。如果說去年人們的奔走是對反腐的歡呼,此次則更多了惊詫、憤怒和惋惜。阜陽市委書記劉偉稱之為“一起駭人听聞的事件”。就連閱歷丰富的阜陽刑警支隊王支隊長也不無動情地說:“阜陽出個研究生不容易啊!”

光天化日之下,凶犯何以如此喪心病狂?死者亓培玉的妻子楊雪的呼救聲為何沒引起鄉鄰們的幫助?他們擔心什么?犯罪嫌疑人能否捉拿歸案?為此,本報記者赴阜陽進行了為期3天的采訪。

-放下手中的筆,亓培玉想去挖點野菜,母親心疼他,不讓去,他就和妻子出去散步,然而……

2月4日,星期日,立春。同濟大學安徽阜陽籍2000級社會科學系馬克思主義理論与思想政治教育專業研究生亓培玉寫了一會儿文章后,感覺有點累,想出去挖點野菜。當地的雪剛剛消融,地上已經顯出嫩綠。可是,母親心疼儿子,她只希望儿子把精力花在讀書上,其他事就別管了。亓培玉沒有勉強,就帶上妻子楊雪一起出去散步。

他們家住在阜陽市著名的泉河邊西湖鎮湯庄村,當地人把河邊高出田地四五米的大堤稱作壩子。已經買好了2月7日車票的亓培玉和妻子不知不覺已走出离家兩三里路遠。立春時的田野里空气清新宜人。

一輛車不知何時開到他們的前面,從車上走下來几個人,毫無顧忌地當著他們的面小便。亓培玉感到生气,對他們說了一句“沒修養”后准備离開。可這句話惹惱了對方。其中一人追上來打了亓培玉一拳。亓培玉想還手,可是妻子拉著他的胳膊不放,后來,從車上又下來一人,拉住了亓培玉的另一只胳膊。亓培玉夫婦只好向另一條壩上跑去。車上的人見狀,追了一段就走了。以為此事就此了結了,亓培玉夫婦繼續往前散步。

出乎意料的是,那輛車從壩上繞了一圈又追上了他倆。車子在他們身邊倒騰了几下后可能是覺得不解气,車上的人又下來,再次毆打亓培玉,并把他打到了壩下,接著又把他逼到河邊。無路可走的亓培玉讓妻子快逃,自己則企圖在水中躲過,或者游到對岸去(此處為事后推斷),但凶手非但沒有住手,反而拿起石頭、土塊朝河里砸去,不讓亓培玉在水中露頭,直至沉沒才离去。

此間曾有証人見過楊雪拎著亓培玉的鞋,并据此推測是亓培玉自己跳了水,而楊雪稱,鞋是被泥粘掉的,她舍不得,先撿回來,即使是一周后,現場仍泥泞不堪,楊雪的解釋似更合情理,細節有待警方考証。

就在楊雪躲逃時,其中一犯罪嫌疑人提著鐵棍(疑為汽車搖把)追赶她,并逼她說出亓培玉的名字及家庭住址,准備日后算賬。楊雪害怕連累家人,就編造了一個假名字和假地址,方獲逃身。

等汽車開動后,楊雪曾經准備回到亓培玉落水現場尋找亓培玉,這一舉動被車上人發現后,她又遭追赶,無奈,只好繼續往前逃,最后躲在鄰庄的一個鄉親家的柴垛后面才幸免一劫。(在南方農村,柴垛是每家每戶將收獲后的稻秸、麥秸等堆成一堆,以作燃料用)

-楊雪邊跑邊呼救,而壩上的鄉親們卻無人出手相助,難道是鄉親們太麻木了嗎?一群老人在道上圍住了記者,道出真相……

記者的車輛剛進西湖鎮,人們一听說是找亓培玉,馬上熱情指路,几乎每走兩三百米就能碰到一群這樣的熱心人。他們大多是剛從亓家出來。一個小時前,亓培玉的尸体已被運往殯儀館進行尸檢。可在亓家的周圍,村民們仍圍著,議論著。每來一輛車,他們都會主動問一句“是同學嗎?”“是記者嗎?”如果這兩點中有一點得到証實,他們就會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他們不是人們想象中的膽小怕事,更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可是,為什么楊雪邊跑邊呼救時,卻無人出手相助呢?

從現場回亓培玉家的路上,鄰村的几位大爺大叔們見到記者后,開始大聲說著:“真冤啊!”“弄反啦!”等。

“怎么反啦?”記者停步詢問。鄉親們的話匣子一下打開了。其中一位鼻孔內塞著紙團的大爺接過話頭。他說,他們中許多人當時都在壩上,看到了這個情景,可是他們沒想到落水的是一個研究生,還以為是犯人呢。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誤會呢?原來,亓所在庄子曾經有過抓犯人的事,而更重要的,那几個人開的車是上白下藍的通工車,和鄉親們心目中的警車模樣相似,而且,打人的那位還穿著制服,類似于警察的新裝。這些使他們确信,警察正在壩上執行公務。如此,誰敢去救呢?即使在他們看到亓培玉沉入水中,也只是覺得太殘酷了。

后來,他們知道4名犯罪嫌疑人后也曾畏懼三分。因為這些人被稱作當地的“人頭”。在鄉親們心目中,他們有權有勢,在上面也認識人。而所謂的權勢只不過是一人做過工商干部、一人管電、一人管糧,所謂“上面”也只是在阜陽市認識几個人。僅憑此,老百姓就畏懼他們,他們也就敢胡作非為。

現在,安徽省委、省政府、公安部都有了批示,要從嚴從快處理此案。阜陽市公安局長王小平親自坐鎮指揮,鄉親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看到了希望。

又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鄉親們誤以為是警察執行公務呢?事實上,那輛車牌號為皖K—01968的藍白色通工車原系小阜陽市法院改制后分給阜陽市穎東區法院經濟審判庭。雖然經過兩次轉手,車已由西湖鎮大田集劉東海個人使用。但并未對其進行技術處理。特別是上面“法院”字樣并未抹掉,老百姓沒有走近看,誤認為是公安車輛。對此,阜陽市公安局有關領導表示能理解鄉親們的誤會。

而犯罪嫌疑人韓永臣原來是西湖工商所所長,在去年的“三講”教育中被查出沒有干部身份,不具有執法權,被調至程集鎮工商所市場服務部當主任,其工商制服并未收回。作案時,仍穿著老制服,被誤作警服。

進一步調查還發現,該車輛并未辦理過戶手續,其戶主在案發時仍為某法院。此事引起阜陽市政法委高度重視,近期將對所屬車輛進行清理整頓,以免給犯罪分子可乘之机,自毀形象。

-經過三天三夜的打撈,找到了亓培玉的尸体,他趴著,胳膊伸展著,一條腿彎曲著,作蹬水狀。尸体浮出水面,村里的電話卻斷了……

楊雪逃脫凶手的追赶后,回到家第一句話就問,“媽,培玉回來了嗎?”那時,她以為凶手一走,培玉就會浮出水面,或者游到對岸回到家中。這句話把全家都問傻了。母親反問一句:“你們不是在一起嗎?”楊雪把事情講了一遍,全家人馬上出動,村里的鄉親聞訊也自發上了壩子,幫助尋找。

小妹妹亓培麗擔心哥哥濕著衣服會凍坏身体,還拿上了干淨衣服和鞋。他們沿著壩子來回尋找,到附近的人家去打听,可是直到天黑仍然杳無蹤影。

一個老人告訴亓培麗,“他沉下去了,真的沉下去了”,可是她不相信。黑暗中,她看到前面有一個人影,高興地追上去叫“哥”,可他并不是自己的哥,她哭了,全家都哭了。

鄰居幫助報了警,派出所來了人,詢問了情況,警方找來專業打撈隊,村民們當夜也開始幫助打撈。一開始是兩艘船,后來增至四艘船、六艘船。可是由于河道地形复雜,打撈工作難度大,進展慢,從2月4日夜一直打撈到2月8日上午9時才將尸体打撈上來。

參加打撈的人員告訴記者,尸体剛撈上來時,亓培玉趴著,手伸展著,一條腿彎曲著,看樣子是在蹬水。

尸檢當天,阜陽市公安局邀請了阜陽市法院、檢察院的法醫以及當地政府和死難者家屬代表到場監督,取樣后送往外地進行檢驗。同時,將尸体暫時保存在阜陽市殯儀館,等尸檢報告出來并且得到家屬的認可以后再進行火化。

記者离開亓庄村時,當地居民說出一個奇怪的現象,亓培玉的尸体剛運走,村里的電話就通了。而此前,全村電話一度中斷。對此,有關部門解釋為純屬偶然。而村民對此回答笑而不議。

-小妹亓培麗守著案發前一天剛給哥哥買回的新襯衫和一條褲子,夢想著全家人送他去上學的情景。她說,今年是全家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家里的日子漸漸好轉了,可是哥哥他……

在亓培麗的眼里,哥哥一直是她的驕傲。哥哥在家時,每天早晨自己醒來后,總能發現哥哥已經在讀書了。讀書几乎是他最大的,可能也是唯一的興趣。附近的一片小樹林是哥哥最愛去的地方。而今,他的靈堂就設在樹林附近的田里。新買的棺材里還有些未及除盡的木屑。亓培麗不太明白,為什么不能把哥哥放在家中。据說這是一种風俗。亓培麗只有听長輩們去安排,可是她卻經常在夢中見到哥哥,想象著全家人送哥哥去上學的情景。

2月3日,也就是在案發前一天,亓培麗剛剛進城為哥哥買好了2月7日20︰20去上海的5007次火車票,并順便為哥哥買回了一件新襯衫和一條新褲子。盡管她自己過年也沒有添新衣服,可是在妹妹心中,哥哥要去上海讀書,自然應該穿得好一點。

因為家境貧困,大妹妹亓培琳讀完高二后想省下每月40元的費用,輟學赴深圳打工,每月將錢寄給哥哥,讓他專心讀書。亓培麗去年讀完初二也回家了,正准備去學裁縫。妻子楊雪從宿州農校畢業后等了一年終于在附近的一個鎮党政辦上班了,雖然半年未領到工資,可終究有了一份工作,父母繼續養豬、种地,收入不多,可畢竟不再是3個孩子上學的困難時期,亓家的生活漸露轉机,每個人都開始為新一年盤划著,這個年成為多年來少有的開心年。

然而,全家人的希望就在一個下午便被泉河水淹沒殆盡。父母經不起打擊,一連躺了好几天,直到尸檢時才堅持坐上車送儿子一程。

-楊雪默默地坐在車上,臉色蒼白。接受記者采訪時,她的聲音低得几乎無法听見。全車的人都靜了下來,人們終于听清了一顆倍受傷害的心在呼喚……

楊雪是最后一個被扶出殯儀館的。几天來,她顯得特別的憔悴。他們剛結婚半年,房間內電視机紙箱上的大紅喜字鮮紅依舊,床上的綢子被面光艷如初,而丈夫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沉入水中。她輕輕地卻又充滿決心地說出了自己的愿望:捉拿凶手,嚴懲他們。

他們是1998年經人介紹認識的。當時,她在宿州農校讀書,亓培玉在大田集教書。他們每個星期都要聚一次。后來,培玉去合肥教育學院讀本科,也是每個星期見一次面,即使是他到上海去讀書,仍然堅持每月見一次面。為了他讀書,家中已經欠下了3万元債務,但是全家人仍堅決支持他。他是全家的支柱。現在,支柱倒了,今后怎么辦?楊雪默默搖頭。

-四名犯罪嫌疑人三人落网,一人在逃,亓家害怕日后遭到報复,刑警支隊長許下諾言……

阜陽市公安局“110”于2月4日下午5︰17接警即指派西湖鎮派出所就近出警。警察到達案發現場時已無人,后找到楊雪進行調查。當夜抓獲了犯罪嫌疑人穆學文,并查清四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他們分別是穎州區程集工商所市場服務部主任韓永臣、西湖鎮糧站站長趙蘇安、大田集無業人員張杰,馬寨鄉供電所職工穆學文,他們都在30歲到36歲之間,當日到西湖鎮一村干部家吃飯,酒后返回途中作案。

阜陽市公安局組織了50人的調查組,分赴各地抓捕嫌疑人。2月9日下午,懾于強大的法律和輿論的壓力,趙蘇安和張杰先后到市公安局投案自首。目前,警方正集中力量抓捕另一重要嫌疑人韓永臣。

由于在一些細節上有分歧,亓培玉家人開始擔心日后遭到報复。有人稱當時打人的只有韓永臣一人,其他三人為勸架者,而楊雪認為,不止一人毆打了亓培玉。對此,有待警方進一步核實。有人据此提問,如果是3人勸架,竟至于攔不住一人,直至把亓培玉打落水中并致死,頗為值得怀疑。

針對亓培玉家人的擔心,阜陽市刑偵支隊王東喜支隊長鄭重承諾,不管對犯罪嫌疑人如何處理,公安机關愿意將亓家作為重點保護對象,他本人愿意從此与亓家結為“親家”。只要他在公安机關工作一天,亓家的事就是他的事。說到此,王支隊長動情地說,与亓的父母交談后,他感到他們真是忠厚老實,通情達理。越是這樣,就備感責任重大。据了解,公安机關正考慮以尋舋滋事和故意間接傷人致死兩罪為此案定性。

-記者手記–如果不是研究生……

在阜陽采訪的几天里,無論是出租車司机,還是當地的鄉鄰,包括記者采訪過的公務人員,他們一提到這件事,都深感气憤。畢竟,對于阜陽來說,出一個同濟大學的研究生不是一件容易事。對于國家來說,這种損失也是很大的。同濟大學的領導和上海警方獲悉此事以后也派員來阜陽協助調查,處理善后工作。全國二十多家媒体記者陸續參与報道此事。盡管有些說法上可能出現了出入,但警方也承認,正是這种強大的輿論壓力對犯罪嫌疑人產生了心理作用,促使其中兩人在規定抓捕期限前尸檢當日投案自首。但當地的人們提出的另一個問題同樣引人深思———“如果被害的不是研究生,你們會來嗎?”記者回答說:“如果我們知道了,同樣會來的。”

然而,記者并不清楚那個“如果”是否會成立。記者真正的愿望是誰也不會被害。我們寄希望于法律、道德和人性。

摘自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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